低价代理,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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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华冰

专利代理 / 知产咨询 /专利金融

第二天早晨,我收到同行发过来的问题。于是我们达成协议,他用他的问题换我的一本签名书。

上述问题之所以感兴趣,缘于一次同行交流。

一个同行朋友告诉我专利的“五个一工程”,看我一脸懵的表情,他跟我解释:一件专利,一项权利要求,一页说明书,一个实施例,一幅图。然后反问我:华老师您见多识广,居然不知道“五个一工程”?

我汗颜,表示要虚心请教!

朋友很坦诚告诉我:有技术交底书,发明3000-3500,实用新型800,这是行情。但是这样的特别少,更多的是没有技术交底书,企业发个营业执照过来,根据营业执照、公司网站、宣传册的内容组织文字内容。如果遇到真想做好保护的企业,愿意实用新型出1200的,代理工程师可以上门去交流,企业管技术的人会带着代理工程师在企业里转一圈,看看产品、生产线,回来自行脑补组织文字内容。

一件件专利就是这样按“五个一”的标准“生产”出来的。

无独有偶!

一位同行是二线城市代理机构在三线城市负责人,他跟我说:华老师,我想转行但很纠结!做专利代理四年了,我觉得自己挺喜欢做专利的,但是我从来没见过技术交底书,根据营业执照写专利的日子我过够了……但不做专利,我去做什么??

说真的,我的眼珠子当时都快掉下来了。

他告诉我,最常见的工作场景是:企业找到我们说需要专利证书,有证书就能申请资助项目。于是去企业,看营业执照、看设备、看产品,跟研发人员交流,自己做笔记带回来,根据内容拟专利申请方案,企业认可即可。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是开心的,但还有些企业连他们要求去企业看看、交流一下都嫌麻烦。

他分析道:为了多拿政府资助,企业要的是花钱少、企业参与少、专利多、面子好看;代理所要的是收钱多,企业参与多,专利多,可持续。

所以最常见的合作方式是:单价低、数量多、总价高,用专利代工程师去企业的交流化解企业参与度矛盾,确保客户要的专利证书,实现可持续。

他说到这事的时候,我想起曾经看过的段子:某代理师早晨到办公室,看到桌子上有个月饼,心想哪个同事从家带来的特产呢,没吃早饭,先吃了再说。过一会儿市场部小王过来:客户的技术交底书看到了吗?就是刚才放你桌子上的月饼,你研究一下,给客户出个方案……小王赶紧从垃圾筐里扒拉月饼包装袋……

以上都是低价代理的真实情况。

但是,我如果只是说说二三线城市的低价代理,我不会写这篇文章。我听过更需要我托着下巴才能听完的事。

某代理师,拿到资格证还没满一年,严格来说现在还不算代理师,从业快8年了,考了无数年专利代理师资格考试刚考过的那种。

因为从业时间较久(入行是因为舅舅是科技局的),在当地小有名气,是当地专利圈内公认的“能人”,带徒子徒孙近20人,教他们如何写专利能达到专利局的授权要求,如何答复导致审查员不能驳回。用他自己的话说“因为我知道说什么审查员不能驳回,所以我总是能让我经手的专利授权”。

在他的科技企业人脉和徒子徒孙共同经营下,他打造了一条“发家致富”的产业链。徒子徒孙写专利,“能人”200一件买回来,自己根据“专业”水平润色后,以个人名义提交,绝大部分是实用新型,几个月后拿到国家知识产权局下发的给予授权的通知书,开始在微信群、QQ群中叫卖,转手卖给企业,几千、数万不等,几年下来,收获颇丰。

俨然是一条完整的“证书产业”链!

我替他算了算账,200元收购成本,加上实用新型费用减免后的官费75元,只要275元就可以拿到一件实用新型授权。

一年收100件,成本2.75万,3000元/件卖出30件,收入9万,手里还有70件库存,只要卖了都是钱,投资回报率相当可以。与此同时,他作为“能人”也亲自服务几家企业,一年写百来件案子,成为同行羡慕的对象!

我惊愕专利居然还有这么干的,问朋友:他这么干良心难道不会不安吗?专利被弄成这样了!

朋友说:这世界上还有杀人放火吸毒地沟油呢,相对于他们,利用自己的能力挣点钱,又不犯法,为什么不可以呢?人人都是要吃饭的,企业就是要证书,有证书就能赚钱,要证书就卖证书给他们就好了。

我竟无言以对!

客观地说,很多低价代理不属于专利代理,而是用专利代理的名义做的专利证书生产。很多专利买卖,销售的也不是专利技术,而是专利证书。专利的本质是法律赋予的独占话语权,很多低价代理所做的,与专利没有实质关系。就像有人跟美国人结婚不是形成真正意义的夫妻,而是要美国绿卡。结婚证在绿卡生产链中的作用,与专利证书在低价代理过程中的作用一样。

但是我知道,这样的“能人”2019年应该不好过了。压力来自两大方面:“资助减少”和“严格审查”。“资助减少”来自政府,以前政府每年资助企业的专利申请方面费用,2019年减少很多、积分落户和自主招生等用到专利证书的地方要求也严很多;“严格审查”来自国家知识产权局,从2018年开始,国家知识产权局实行严格审查以来,驳回专利比例大幅度增加,而且还劝很多企业主动撤回申请(民间俗称劝撤行动),使一些明显不符合专利要求的专利不进入审查环节(“五个一工程”应该属于劝撤对象),节省审查资源,提高专利质量(撤回数据请关注本公众号其他文章)。

很多人都知道,2019年行业出现过两批集中处罚事件,两批代理机构因不规范代理而被处罚,被约谈的代理机构也不少。

作为从业者,我从2018年下半年到现在,遇到了两类以前没遇到而现在比较多的现象:

1. 企业找到我,说原代理机构不见了或联系不上,专利审查意见没人答复或商标注册证不知道从哪里领,问我能不能帮忙;

2. 专利撰写机构主动打电话找我,帮我的代理所写专利,价格低到怀疑人生。

这两种现象的增加,很难不让我联想到原代理所倒闭关张黑代接不到业务。这应该是朋友问我这个问题的重要原因吧!

“资助减少”导致社会上的“证书需求”减少,“严格审查”导致获得证书的难度增加,机率减小。双向共同作用下,原来从事“证书服务”的产业链生存空间被严重挤压,确实存在不知路在何方的问题。

但是,没有出路的应该是“证书服务”,而不是低价代理。

因为,低价代理不是没有市场,一直都有。像很多实体产品一样,低价一直是市场欢迎的,只是受欢迎的不仅仅是低价,而是产品质量有保障的前提下能低价,越低价越受欢迎。

所以,如果你能做到保证服务质量为前提的低价,其出路一定是有的。

专利服务,能降低成本的方法,以我的眼界来看只有以下几条路:

1、辅助撰写软件,利用软件代替代理师撰写中重复工作的部分,使代理师可以把主要精力用于权利要求布局、保护范围确定等专业工作中,既保证质量又提高代理师的单位产出;

2、将高价的人工成本如专业代理师向二三线城市转移,利用二三线城市的低成本拉低总成本;

3、利用其他高端业务弥补基础代理的低利润(甚至是亏损),其前提是团队具备拓展和提供高端业务的能力。

上述任一条路走通,都可能实现低价且优质的专利代理。当然,这个代价也是相对的。

至于知识产权行业的春天,是全社会对知识产权的尊重、是大家对自己知识产权的保护、是公众对知识产权作为无形资产的价值认同、是遇到侵权时成熟地维权、是产品出口时的自信……这些需求本不是现在市场上的低价代理能做的。现有的低价代理对应的低劣代理,可能会打击企业对专利行业的信任基础,增加信任成本,但终究敌不过中美贸易战对公众的影响,敌不过国家知识产权局的严打,其出路要么选择“改邪归正”,或者离开知识产权行业。

最后,向所有坚守高质量专利服务、做“真”专利的同行致敬!让我们一起努力,携手期待,守到云开见月明!

来源:华冰聊专利

作者:华冰

编辑:华发七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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