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CALL机（寻呼机）别在皮带上，响起B-B-声时，机主满大街找电话······”这样的情景被定格在一张上世纪90年代的老照片里。彼时，寻呼机风靡大街小巷，寻呼台小姐也成了当时一个热门职业。远方的问候、归家的催促、美好的寄语······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语句，都被寻呼台小姐编写成数字代码，传送到寻呼机里。

胡长缨曾是广东云浮罗定市邮电局无线寻呼小组的一名工作人员。短短7年的从业时间里，她见证了寻呼业务从繁华到没落的历史变革。10月29日，记者采访了这位前寻呼台小姐。

背代码练五笔

“讲话结束，打字同步录入完毕”

“喂，你好，这里是9801，我的工号是06，请问您要呼几号机？”这句甜美清澈的问候语，胡长缨不厌其烦地说了无数次。1973年，胡长缨出生在云浮，今年45岁。得益于早年当寻呼台小姐的从业经历，她的记忆力非常好。

跟记者聊起寻呼机的数字代码，胡长缨记忆犹新。“代码033B0AB，033指姓林，0AB指回家，中间的B特指女。这句话意思是：林女士让你回家。”胡长缨说，固定代码大多涵盖姓氏、日常生活用语、主干道等内容。收到无线信号传送的数字代码，call机机主也会掏出一本代码本来一一对照查询。

△工作中的寻呼台小姐（左四为胡长缨）    林婷玉/翻拍

“寻呼台小姐必须背代码，做到倒背如流，还经常要接受业务考核。”胡长缨说，寻呼台小姐是她高中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1991年11月28日，罗定市电信局无线寻呼小组创立，胡长缨与其他5位同龄人被录取成为该局第一批无线寻呼台小姐。“这份工作一干就是7年。”胡长缨说。

熟背代码和熟练运用五笔输入法是寻呼台小姐必须掌握的两大技能。为了尽快掌握五笔输入法，入职前从未学过电脑打字的胡长缨把新华字典里的每个汉字都标注上五笔输入法字根，页面空白处大多被她写得密密麻麻。而五笔输入法要达到怎样的速度才算过关？经常被选为小组代表、参加云浮市五笔输入法打字比赛的黎惠贤告诉记者，她输入汉字频率的巅峰状态是“当用户来电讲话结束时，打字实现同步录入完毕”。

巅峰时期业务繁忙

“每天都有接不完的电话”

在胡长缨提供的老照片里，记者看到，寻呼台小姐统一穿着浅蓝色竖条纹上衣、黑蓝色西裙的工装，头戴耳机，坐在当时最先进的台式电脑前办公。寻呼台每天24小时都有人值守。1985年-1995年，这十年是寻呼机在中国内地市场发展的黄金时期。期间，随着用户群体不断壮大，猛增的业务量让寻呼台小姐们应接不暇。“在最高峰的时期，寻呼小组达到40人。每天都有接不完的电话，连上厕所的时间都很紧张，下班回到家压根都不想开口说话了。”胡长缨说，由于长期用嗓过度，大多数从业者都得了慢性咽炎，讲话时声音嘶哑，严重的甚至声带出现结节。

△1991年，罗定市邮电局第一批寻呼台小姐培训合影    林婷玉/翻拍

那时候，寻呼台小姐作为一项新生职业备受关注。从业的姑娘们青春自信、甜美可人，是许多男性心目中的首选择偶对象。“下班后，电信局门口总会很热闹，许多同龄男孩子等着邀请我们去唱卡拉OK、喝茶。每一次的联谊活动都会叫上我们。”黎惠贤笑着说。但也有不少人深夜打电话骚扰寻呼台小姐。“每一位寻呼台小姐在值班中都有被电话骚扰的经历。”胡长缨说，“这考验着我们的应变能力。后来，电信局开设倾诉台168，这些骚扰电话才逐渐减少。”

行业式微人员解散

“把美好青春都奉献在这里了”

1995年下半年开始，手机等移动通讯业务发展迅猛，寻呼行业日渐式微，用户大量减少。“1998年的最后一天，无线寻呼小组正式解散。”胡长缨说，“我还清晰记得，小组解散后的第二天，是我的好姐妹、好同事黎惠贤结婚的大喜日子。婚礼的喜庆氛围冲淡了大家的离愁。”

无线寻呼小组解散至今已有20年，胡长缨还与小组里的好姐妹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我把最美好的青春都奉献在寻呼小组里了。”让她们感到骄傲的是：当年一起为小组赢得了“三八红旗手”、“先进班组”、“巾帼英雄”等多项荣誉。直到今天，她们的友谊还延续着。在微信“开心姐妹群”里，这群曾经的寻呼台小姐们经常相约线下聚会。

△10月29日，胡长缨（右三）与原无线寻呼小组同事们接受采访后合影    林婷玉/摄

如今，胡长缨当上罗定市罗城街道南区居委会副主任。应变能力、口才和计算机运用等昔日在寻呼台工作时学到的技能让她受用至今。受母亲影响，胡长缨的儿子打算投身通讯行业，大学本科选择了通讯工程专业就读。

年 鉴

1948年，美国贝尔实验室研制出世界上第一台寻呼机，取名为BellBoy。

1983年，中国内地市场第一家寻呼台落户上海，标志着寻呼机正式进入中国消费电子市场。中国内地的第一个寻呼信号来自于上海华侨商店的一间盥洗室内。

1990年，为了迎合中文用户的使用需求，浪潮联合摩托罗拉，推出了首台支持中文信息显示的寻呼机。

1993年，手机开始占领移动通讯市场。

1995年，寻呼业务市场逐渐萎缩，用户数停止增长。

1996年，寻呼机用户数下滑，寻呼台数量急剧下降。

2005年后，寻呼业务逐渐退出中国市场。

采写 | 南方工报全媒体记者  林婷玉

编辑 | 徐红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