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城市,都有一条属于它的古老巷道。老街,是深藏在每个人内心的一种记忆与情怀。在江北老街,一条条以历史人物命名的街道,是梅城人对为这里做过贡献的人的一种铭记。
“教育普及,在中国为最”,《国际百科全书》曾经这样评价客家的教育。“梅人无植产,恃以为生者,读书一事耳,所至以书相随”。而梅州文风鼎盛的历史,绕不开刘元城创设书院的故事。
为纪念北宋谏议大夫刘元城,梅州在北门城楼建“铁汉楼”以崇祀,后又将今仲元西中段至北门的一条街称为“元城路”。
文化之风始于宋 第一书院育人才
在元城路的街道上漫步而行,可以看到两边的店铺有卖金银玉器的、文具的、服装的,更有各种各样的美食店。有一些店主几十年如一日在这里做生意。从琳琅满目的店铺中,可一窥元城路数十年前的繁华之景。更有一座座古迹斑斑的书院、私塾遗址,彰显千年嘉应深厚的文化底蕴。
在江北老街里,元城路算是除仲元路外最古老的街道了。据记载,元城路全长约250米,宽约8米,为水泥路面。住在这里的老人讲述,在明清时期,元城路还只是一条鹅卵石道,“两边摆了摊档之后,中间仅有1米左右的小道供行人使用。”因为离古城墙的北门很近,在1935年命名为元城路之前,这条路就叫北门街。
据说,因为北门附近居住的多为贫困人家,北市卖的东西也以土特产、樵火等基本的生活必需品为主,而较为高档的商品多集中在南市。但就在这片并不富裕的区域,却走出了一个个文人才子,附近也分散着大大小小的私塾、书院。
元城路南接仲元西路,北接文保路,西面有麒麟巷,东面有凤尾阁巷。“在商品并不丰富的北市,唯独不缺的就是文房四宝。从这里也可以一窥那时文风的兴盛。”住在元城路的杨先生说。
古时有个夸张的说法,最辉煌的时期,嘉应州十分之一的举人都由此而出,附近的侯姓、李姓才人数不胜数。有名的清朝进士李象元等便是其中的代表。在元城路旁的有间私塾,因会考时中的举人、秀才之多,红纸张贴满了整个墙壁,因而又被称为“红壁堂”。
也得益于周围私塾、书院的增加,元城路后来被慢慢扩建,才有今天的老街之景。
然而,为何在并不富裕的北市能有如此浓厚的文化之风?还有一些市民笑称,从这条街上出来的人,因为这元城路的街名都显得“更有文化”了。
提到元城路街名的由来,离不开刘元城与元城书院的故事。北宋时期,刘元城因忤权奸章惇、蔡下,贬谪来梅,便在州城中创建了第一所书院,招徒授学,开建梅州书院之先河,更开文明向化之文风。
历史上,客家人视求知为人生的头等大事,因而形成了“宁愿挑担、卖柴、做苦力,也要供子弟读书”的优良传统。“客家人‘耕读传家’的传统,使得书院很快融入当时的梅州地区。”梅县博物馆原馆长朱迪光说。
李土淳在《松江书院序》中这样评价刘元城:“开辟全潮之山川者,昌黎韩公;开辟梅州之山川者……元城刘公也。”李土淳所言,刘元城之于梅州,犹韩愈之于潮州,开化之功,无人敢与其比肩。
“殿上虎”贬谪来梅 不丧其志兴文风
其实,梅州人文秀区是随客家文化中心转移而形成的。客家文化中心自宋代以来经历了三次迁移变化过程。一直以来,梅州客家人秉承中原文化的气质和“诗礼传家”“书香门第”的家风,崇文重教。
但在两宋之前,客家文化中心还在以赣州为中心的地区,主要表现为这一地区拥有较为发达的府、县学,以及被学术界称为中国古代教育史上历史奇迹的为数众多的书院,涌现了一批光耀中华的著名学者及广为后人推崇的程朱理学中的程学。而这一时期的梅州文化教育还处于发期。
中国书院制度自唐末兴起以来已有千年之久,而梅州书院的历史最早可追溯至北宋年间。据了解,一直到北宋仁宗时,朝廷下今全国州县建立书院学宫。因而,梅州书院始建于宋徽宗崇宁二年(1103年),又于淳祐元年(1241年)重修,设“文庙”“明伦堂”,为教授学子场所,是当时梅州的最高学府。
学宫对文化的普及与发展无疑具有积极作用,但学宫为官办机构,且一县只有一所,吸纳人数有限,特别是远离县域的学生只能望其兴叹。直到刘元城创设书院之后,梅州的文风才开始盛行,并逐渐扩展到各个地区。
然而,梅州人纪念刘元城,不仅因为他创设书院、纪念他的兴学功绩,也因为他本人刚正不阿的品行。
据相关资料记载,刘元城年青时,登进士第,不就官,从学于司马光。司马光任宰相后,荐其为秘书省正字。宋元祐间任左谏议大夫宝文阁待制。刘元城论事刚直,不避权贵,对皇帝当面净谏。旁人看见害怕,称之为“殿上虎”。同文馆狱发生,蔡京要求诛灭安世家,不得结果,乃贬徒梅州。
南宋诗文评论家罗天经在其《鹤林玉露》中详述了刘元城赴梅州历险的经过。据说,梅州五华县水口镇有一“凶人”(刺客),是当朝宰相派来刺杀刘元城的。
刘元城到达梅州境内后,因为天色已晚,于是找间客栈歇脚。密切关注此事的梅州知州派人告诉刘元城,叫他早做防备。刘元城遂烧毁了与同党朋友间的书信,以免落入当权者之手,成为他们抓人的新证据。
而后,刘元城与迎接他的客人谈笑风生,开怀畅饮。席间,他从容地拿出纸笔,连写数张,递给仆人,并说“我如果死了,可按照纸上所写的办”。客人看到,刘元城写的都是同贬当死的人的家事,甚为详细。幸运的是,派来刺杀他的刺客到离城数十里的地方暴疾吐血死亡,刘元城才幸免于难。
刘元城到梅州之后,不仅没有因为被贬而丧志,反而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在州城中创建了第一所书院。后人为了纪念他,将这所书院命名为“元城书院”。
建铁汉楼、元城路纪念先人之德
元城书院落成后,嘉应州的书院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仅当时的梅县就有9间书院。还聚集了当时的一大批深入钻研文化的梅州士人,使当时的嘉应州人文荟萃,引起国内文人学士的关注。“为维持书院的可持续发展,嘉应州开始以学田、学林等经济支撑书院的发展,并制定书院运行的规章制度,使得梅州的书院正规有序地运行。”朱迪光说。
以元城书院为起点,在学宫、书院教育体制的带动下,梅州学子们不坠青云志,虽居蛮荒,耕读不辍,梅州学风逐渐兴盛起来。同时,地方政府也对教育发展做了许多工作,给予了有力推动。
南宋庆元年间,知州刘换于州学之外设四所学堂,聚童稚就学。他亲自督课,并捐出自己的俸银千余置学田15顷,收取田租作为办学经费;绍定年间,长乐知县叶拳在九龙岗建儒学;宝祐元年,福建进士侯安国来梅掌教,开坛讲学。
与此同时,地方人士也热衷办学,如侯安国的门徒蔡蒙吉,将他在故乡松源的土地全捐出来,创办了松源义学,作为乡间儿童启蒙教育的场所。经过全社会的不懈努力,梅州此时已是“四斋弦诵之声,不绝里巷”。南宋时梅州知州方渐记载:“梅人无殖产,以为生者,读书一事耳,所至以书相随。”读书已成为梅州一种时尚。
清乾隆《嘉应州志》记载“士喜读书,多舌耕,虽穷困至老,不肯辍业,近年应童子试者万余人……文风极盛。”知州王之正还在州衙照壁上书“人文秀区”以志文风之盛。
乾隆年间嘉应州主考官吴鸿还写道:“嘉应之为州也,人文为岭南冠……”清嘉庆年间,梅州读书人已占总人口的三分之一。自宋至清代,梅州人登进士者121人,翰林院学士33人,举人1645人。新中国成立后,梅州人崇文重教的传统得到发扬,现全市已有两所高等学校,基本上达到每个乡镇有中学,每个村有小学。学生总人数占全市人口的五分之一。
为了纪念刘元城为梅州教育所做的贡献,在他北归之后,人们特意在州城之东南立祠祭祀。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梅州客家人对中原文化的强烈认同,以及对传播中原文化的地方官的尊敬之情。
《程乡志》对祭祀之事有记载,“宋刘元城谪官梅州,建书院于城内东隅,名为铁汉祠,后废。崇祯十一年,知县陈燕翼移建于北门楼上,名曰铁汉楼,把刘元城像于楼上,荐经兵寇,蔽圯殆甚。康熙九年,知县王仕云,捐俸重修,有碑记载《艺文志》。”
同时,历代咏唱该楼之作也很多,如何昆《铁汉秋月》:“登高怀土欲横襟,近客投荒此足音;大厦岂容委草莽,孤身自许老江浔。一天秋色楼前月,八面寒光物外心;铁脊回霜当锁钥,期云长护宋碑荫。”
后来,铁汉楼于民国21年(1932年)拆城后被毁。楼前一条街便被命名为“元城路”。“武魁”“进士”就在该路段。
随着老街升级改造工作的推进、闹元宵活动的顺利举行,这些泛黄的记忆又被人们重新唤起。元城路的存在,以及一座座古迹斑斑的书院、私塾遗迹,如知识渊博的老者一般,向众多学子、游人述说着梅州深厚的文化内涵。
诗词中老街的“前世今生”
元城路
(作者:廖是添)
一个燕赵名士
一个刚直不阿的“殿上虎”
贬谪梅州 创设书院
招徒讲学 教化礼律
四年 一千四百多个日子
著书立说 广施仁教
梅州文教因他繁盛
他因梅州而名
漫步元城路
“元城书院”影踪难觅
屹立三百多年不倒的“铁汉楼”
30年代倒下后 就一直不曾雄起
人文秀区三三两两走着
不知元城为何物的平民
所幸“武魁楼”尚存
“进士楼”也在就近
它们一同站在斑驳的旧时光
向南来北往的寻史者 讲述
宋朝那个叫刘安世的谏议大夫
其实就是开梅州文教风气的
刘元城
浣溪沙·梅城戊戌元宵
(作者:万自明)
回味老街一碗汤,龙腾狮跃闹洋洋。刷屏一片好春光。
千里婵娟千里共,画开风送是梅香。人文蔚起写昂扬。
细品光阴,碎忆如花
(作者:秋叶)
时光里,总有
一些记忆,直抵人心
一切都是现在,一切都在今天
回到童年的街道
斑驳着岁月印记的街道
沁入心底的暖
行走在老街
仿佛是一次心灵的对话
骑楼、白墙、灰瓦
红灯笼,记忆中的色彩
小故事驻足在街角的拐弯处……
到处洋溢着惬意的温暖
我的手仿佛触摸
光阴的脉络
读取唇齿相依的朝夕
捡拾记忆中的片段
影子,光阴,老街
细细地翻阅
【来源】南方日报
【文】梅江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