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象|时隔12年再访麻风康复村——被治愈的他们不愿离开

张由琼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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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日是世界防治麻风病日,由于往往和春节重合,这个节日总是被淹没在祥和喜庆的气氛里,如同麻风病康复者这个群体一样,始终停留在大众的视野之外。

左图2007年4月15日,清远杨坑麻风病康复村28名康复者的部分成员。右图2018年1月17日,改名为清远市慢性病防治医院新桥疗养分院18名康复者的部分成员。11年间,10名老人家相继离世。

过去一旦发现麻风病感染者,就只能将他们送去偏远的深山孤岛,进行隔离治疗。数百年来,麻风病人一辈子与亲人隔绝,在病痛和歧视的双重折磨中艰难生存,抱憾离世。

上图2006年11月12日,村里的康复老人大清早就坐在村口,等待卖猪肉和卖豆腐的商贩进来,每天都渴望有人和他们聊天说话。下图2018年1月17日,来自广州大学的8名同学假期前来疗养院里,与康复老人们同吃同住,陪他们聊天散步。

随着现代医学技术的发展,麻风病不再不可治愈,不再是传说中“风吹来的魔鬼”。上世纪80年代后期,新患病者无需隔离便可在“联合化疗”的疗法下治愈,但麻风歧视并未因此消除,即便是治愈后的康复者仍旧无法重返社会,只能继续留在深山孤岛里,过着与世隔绝、贫困和孤独的生活。

上图2006年11月11日,两年前在厕所滑倒让刘耀清从此只能卧病在床,吸烟成了他最大的乐趣,他觉得今生受了太多苦,来生应该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下图2018年1月17日,87岁的刘耀清是疗养院里身体状况最糟的老人家,神智和表达能力都十分差,吸烟仍是他最喜欢的事情。

上图2006年11月11日,刘杏容傍晚坐在路边,等待从田里回家的附近村民,她喜欢与人打招呼。下图2018年1月17日,87岁的刘杏容坐在门前静静地晒太阳,如今她只能依赖轮椅出行。

上图2006年11月12日,由于麻风病菌感染,黄火添的双腿不得不截肢,上肢手指弯曲垂腕,但在日常的生活中,他完全可以自理。他已于2014年离世。下图2018年1月17日,新一轮冷空气即将到来,欧伯利用手机查询电暖器的品种,他是院里康复老人中的“话事人”。

清远杨坑麻风病康复村,上世纪50年代建立,70年代最高峰时期曾居住300多名麻风病患者。他们当中一些人十多岁就被强制在村里隔离,直到去世都没有离开过。从前是不能出去,后来则是不愿出去,因为外面的世界不接纳他们,小小的村子反而成了避风港,村里的人相互帮助,相互鼓励。

上图2006年11月11日,附近村庄上五年级的雷小文不顾大人们的反对,偷偷带着小朋友们前来康复村里玩耍,帮助老人们干活,如今她嫁去广东肇庆,已为人母。下图2018年1月17日,来自广州大学三年级的离子正在给陈凤仙老人家看药品说明。

2008年迁入新址后,为了减少外界对“麻风”字眼的排斥,康复村改名为清远市慢性病防治医院新桥疗养分院,如今居住着18名康复者,其中80岁以上7名。

上图2006年11月11日,公共浴室过于湿滑,腿脚不方便的梁耀权只好提着水桶在门口洗澡。下图2018年1月17日,洗完澡的卢社树正在浴室里擦头发,如今每间居室都有独立浴室以及马桶。

上图2006年11月12日,何践隆四肢残疾程度很高,且耳朵也失聪。康复村每个星期都有医生前来就诊,每天包扎磨损的伤口只能自己处理。他已于2008年离世。下图2018年1月17日,医护人员杨秋英正在给刘耀清受伤的手擦药油,她和丈夫全天候在疗养院里照顾老人家。她说,老人家的命运都很坎坷,会像照顾自家长辈去照顾他们。

本世纪初,全国各省份相继宣布实现基本消灭麻风病目标,原来的麻风病院也陆续改名为麻风病康复村。在日韩志愿者的带动下,广东部分高校陆续成立帮助麻风病患者的义工团体,他们利用节假日时间,前往省内各个麻风病康复村,与康复老人们同吃同住,陪他们散步聊天。

上图2006年11月11日,林友连正在缝衣服,生活中村里的老人都可以自理。她已于2012年离世。下图2018年1月17日,潘汉池正在给他的几垄菜地浇水。

志愿者们的行动使得新桥疗养分院的康复老人们重拾自信,附近村庄的居民也开始慢慢明白他们是治愈者,不会再传染。每天清早卖猪肉、卖豆腐的商贩都会准时到来,孩子们也无所顾忌地前来玩耍。

上图2006年11月11日,卢社树和村里的其他老人排队在饭堂窗口打饭,他们一天吃两餐。下图2018年1月17日,卢社树在自己居室的独立厨房里摘菜,准备做晚饭。如今疗养院既有饭堂,如果不合口味,也可以选择自己做饭。

与此同时,政府的保障措施也在日益完善,每间居室都有独立浴室、马桶以及电视,并配备两名全天候的医护人员,每位康复老人每月可领取省市两级补助款1100多元,并享有医疗救助。许多老人家坦言生活上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就是害怕孤独,怕被人遗忘。

上图2007年4月15日,戴着大红花的徐社妹趴在轮椅上睡着了,村里的人在周边种上了一些漂亮的花草。她已于2007年离世。下图2018年1月17日,86岁的李周正在逗他喂养的三只猫,它们陪他打发无聊的时光。

最后一批麻风病康复者渐渐老去,麻风病康复村也越来越小,剩下的老人越来越孤寂。需要社会上更多的人给予关怀,消除歧视,让他们能安享晚年。

【主创】张由琼 李细华 实习生 王怡然

【校对】叶剑华

编辑 丁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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