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背景
3月20日,300多名对虾养殖户(大部分为浙江籍)聚集钦州市犀牛脚镇政府,就当地大灶江水门承包方停止向沿岸大灶村、埠头村、犀牛脚村、西坑村四村近5000亩虾塘供水,并欲收取一定费用一事进行调解。
浙江养殖户联名向政府递交的关于无法取水情况的说明。
当天,犀牛脚镇人大主席黄业聪,犀牛角镇司法所工作人员易小兵,水利站站长张先生等为水闸门承包方和养殖户代表进行调解。调解现场双方情绪激动,就水闸门是否应该收费等核心问题数度发生激烈争吵。下午5点,双方最终达成初步协议,今年由养殖户支付3万元,承包方必须在第二天开始回复正常进、排水。
调解后双方初步达成的协议。
目前,水门承包方已经于3月21日下午恢复进水。
虽然双方初步妥协,但事件并没有得到完美解决,为日后埋下了复燃的导火索。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此次冲突的发生呢?《农财宝典》记者采访多方当事人,为您还原水门纠纷事件的真相。
文/农财宝典-新渔网记者 高汇丰
放没放水?收没收钱?打没打人?双方各执一词
“早在2016年春季就已经有不给进水的事情了!”养殖户代表周勇坚说道。另一位养殖户代表应长庆也告诉记者,去年春天对虾放苗季节,有部分浙江老乡养殖户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沟通协调水门承包方开闸进水以便进行投苗。于是应长庆给电话曹权兴(11名水门承包方股东之一),希望其开闸放水,曹表示让应致电埠头村的陆某(水门承包方另一名股东),取得其同意。电话里陆某答应应长庆,表示其可直接前往水门和工人打招呼放水。但当应长庆到达水门开闸放水后,却被闻讯赶来的曹权兴阻止,并于当天晚上重新关上水闸。
“我们养虾都是有季节性的,3月份投苗是最需要水的时候,晚了赶不上养殖季节损失将会非常大,”周勇坚说,“去年我们就有老乡心急用水私底下给了几次钱他们(水门承包方),才放了几次水给我们。”
对此曹权兴则表示:“我们去年全年都没有收取过他们的费用!水门的作用是用来排洪的,我们不是不给他们进水,因为我们承包水门下来本来就是要进水的,我们也需要水源进行养殖。但我们也要保障上游农田安全,所以进水速度较慢,但是他们养虾的着急,要我们快点放水,他们就是在我们离开的时候私自把我们的木闸打开进水,弄得我们的木质水门板坏的坏,不见的不见!”据他介绍,承包水门的收益主要来自于进水后上游水域的捕捞及养殖,他们每年的承包费是11万元,另外还要负责4名请来看管水门的工人每个月3000元的工资。“我们不会说承包个水门就是为了不给你们进水,这对我们也没有好处。但是上游虾塘地势高低不平,每个虾塘情况都不一样,这个叫我进水,那个叫我排水,我怎么可能满足所有人的条件。而且现在要人工控制进水,工人要时刻守着监控进水情况,非常辛苦,本来他们(养殖户)已经跟我们协商好,答应支付部分工人工资,但是后来又反悔了。”
“我们绝对没有弄坏他们的门板!当时他把水闸重新关上后,我们就只是好好的跟他沟通,”应长庆表示,“我们也从来没有用集体的名义和他协商过给钱的事,后来才知道,是私底下有一个老乡答应了放水后补偿点费用给他,结果因为这个老乡已经回家不在钦州养虾而没有履行承诺。”
对此,周勇坚则认为曹权兴收不到钱就故意刁难。“调解当天我曾经向他提出,把剩下4年的水门承包权转让给我,我每年支付22万元。但他却表示出让必须一次性付清88万元,不接受每年支付。”周勇坚告诉记者。
同时,曹权兴还指责去年7、8月份防洪时因没有及时给养殖户开闸放水以致工人被打。“当时海外面的水位比里面的水位要高出1~2米,海里回水顶住了,没有平衡是不可能拉板的,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可能开闸放水。”对此,曹权兴愤愤不平。
对此应长庆则反驳:“去年发洪水时我们老乡绝对没有打他们的工人!当时我老乡打电话给我说上游水位较高,要赶紧排洪,要不然虾塘会被淹,于是我打电话给他,让他开木闸泄洪,他说已经开闸了。后来我老乡又打电话给我说水门还没有开闸,海水还是从外面灌进来。于是我就跟几个老乡一起去现场看,他还是不肯开闸,后来我又打电话给水利站站长,叫他一起过来看,那天搞到半夜1点钟,后来水利站站长打电话给镇长,镇长打电话给埠头村村长,最后才开闸,虾塘才没被淹。”应长庆表示,早几年当地对虾都没养好,就去年养殖比较成功,因此大家心情都比较着急,十分担心虾塘被淹。“可能有些老乡跟他吵了几句,但都没有动过手,只是磨磨嘴皮子,绝对没有打人,我当时和水利站站长都在现场,可以证明。”应长庆说。
据记者现场观察,水面靠近上游的一面被承包方加了一块木质闸板,用于上游水域蓄水,装上木闸板以后,如果上游水域需要排水,就必须把木闸板撤掉。“按规定水门是不允许加装木闸板的,这都是水门承包方的个人行为。”当地水利站站长张先生向记者说明。
承包方已于3月21日恢复进水。图中木质闸板为承包方私自增设。
关于收费名义,双方也存在分歧,养殖户气愤于水门承包方收“进水费”不合理,表示水资源是公共资源,水门承包方不应该也没权力进行收费。而曹权兴则表示其从来没有说过要收取“进水费”,他一直强调的都是“人工费”,用于木质水门板的维修更新,以及工人工资。他还表示,如果不是养殖户先破坏其水门板和打人在先,他也不会要求他们出钱。养殖户则指出曹权兴是想通过控制水门向他们进行勒索。
本来是只用于防洪的水门,为何会被用于养虾?
据记者调查,以前大灶江沿岸的大片农田和盐田经常被台风吹垮造成严重损失,后来地方政府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80年代由钦州市水利局牵头,当时的犀牛脚乡政府提供土方,盐场出资,一起修建海堤把大灶江截断,海堤上修建9个水门用于排洪。大堤及水门属于围海造田工程的一部分。为了便于管理,当时的乡政府跟盐场签订协议,对截断后新增的大灶江周边土地进行确权,规定海堤上游的所有土地属犀牛脚政府和周边四个村委,大堤及下游属于盐场。原来的规划是堵断后上游所有增加的土地都属于农业生产用地,没有考虑作为养殖用地,所以设计水闸时并没有进水的水闸,全部均为排水的防洪闸,只能排水,不能进水。
犀牛脚镇盐场原来属于地方国企,后因国企改革解体,工人全部遣散,只留下十几人看管。改制后产权归于钦州市政府,委托钦州市国资委管理,是钦州市开发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下属单位。因人手不足,管理的水门又多,盐场便把部分水门的管理权承包出去。对承包方的要求则是保证防洪工作,不让洪水淹没上游稻田。
据犀牛脚镇盐场场长吴海泰介绍:“由于靠近海堤的部分土地地势比较低,可以进入部分海水,于是90年代时附近开发出部分虾塘,2000年后大量外资涌入养虾,把大灶江上游大量沿岸农田农地改做虾塘。按照本来规划,这些地区是不应该引进海水进行养殖的,假如要搞养殖,必须另外寻找进水渠道。”
关于这点犀牛脚镇人大主席黄业聪也向记者证实,大灶江水门设计之初的确没有考虑过进水发展养殖,其用途仅仅是用于上游排洪。“大灶、埠头、犀牛脚、西坑四条村围出来的上万亩农田,如果没有水门阻挡,大潮时海水甚至可以上涌浸泡到房顶。”黄业聪说。
但是后来有一位本地曾姓对虾养殖户(亦是上一届水门承包方)因为进水太困难,找到盐场要求承包水门进行管理,以方便其利用水门进水养虾。于是便有了十几年来浙江虾农习以为常地通过水门进水养虾的既成事实。
大灶江水门上游水域,两岸均为虾塘。
“但是人工改变水闸用途后,对进排水的控制就变得十分复杂,难以有效的确定进排水量以防止农田被淹。2011年就因为水闸控制没做好,导致埠头村200多人农田被淹,找到盐场索取89万元的赔款。去年更是因为进水时水闸拉起角度不够,过大的水压把两块闸门都冲烂了,后来还是我们盐场出钱去广州定做了两块新闸板重新安装回去。”吴海泰表示,水门承包出去后,也带来了许多麻烦。
由于当初修建水闸的初衷是保护农田水利,如果为了养虾放水却导致农田被淹,则盐场要负的责任太大。于是盐场后来就跟水门承包方签订协议,声明因进水操作导致农田被淹的责任必须由承包方全力承担。
另据了解,2016年钦州市水利局在大灶江建设标准化海堤,除了原有9个水门外,又在旁边新建了2个可以人工控制进排水的新式闸门。当记者追问当地水利站站长张先生为何要在只用于排洪的水门再建可以进水的闸门时,张先生并没有解释具体原因。
2016年标准化海堤建设后水利局新修的可人工控制进出水的水闸。
标准化海堤。
记者手记
本来只用于排洪的水闸门,却因对外承包被私自使用,水门产权方把管理责任全部外推的做法也值得商榷。水闸门作为公共水利和安全设施,继续交由企业性质的盐场进行管理是否合适?
不管历史如何,现实是犀牛脚镇的养殖产业已经发展成不小规模。据粗略统计,仅仅是对虾养殖产业,犀牛脚镇就有接近2万亩的养殖面积,年产值3亿多元人民币,与10年前相比增长了100多倍。其中此次纠纷事件涉及的大灶江上游沿岸虾塘就有近5000亩。如何平衡历史责任和当前民生,杜绝类似事件的发生,当地政府并不是没有责任,这需要相关职能部门的充分沟通和更有作为,以及对行业更有效的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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