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头小公园开埠区素有“百载商埠”“潮人精神家园”等称号。由于地理位置及商业价值，汕头曾成为全国34个开埠城市之一，可以说，这片区域是“因商而兴”。

在小公园百余年繁华与沉寂背后，其商业文化也悄悄地历经变革。如今，小公园开埠区的商业文化或将迎来优化——汕头市金平区小公园保育活化领导小组办公室在网上发出了一份《汕头经济特区小公园开埠区业态发展研究》，目前初稿正在公开征求意见。

那么，小公园开埠区的商业文化经历了哪些变化？“因商而兴”的小公园商业文化如何重现辉煌？笔者进行了一番走访。

因港而兴

开埠初期商贸发展基于港口

说汕头小公园开埠区的商业文化，要追溯到清朝末年。

根据史料显示，在1860年汕头开埠之前，商贸活动已经颇为频繁。咸丰四年（1854年），粤海关在妈屿岛设立常关（也称新关），取代了庵埠总口的地位。1858年，恩格斯更是在《俄国在远东的成功》一文称赞汕头是远东“唯一有一点商业意义的口岸”。在小公园一带，早在嘉庆年间（1796—1820年）便开始出现于老妈宫周边的“闹市”，此后还出现了如今升平路与民族路一带的“老市”，民间商贸活动发展为日后的商埠兴盛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1860年，潮海关在妈屿岛成立，这宣告了汕头正式开埠。至19世纪末，英、美、法等国先后在汕头设领事馆（署），汕头的城市建设也由“老市”向西南海岸延伸，成环型放射路网，初步形成“四安一镇邦”“四永一升平”的商业埠市布局。

“在这时，汕头城市初步形成规模，为小公园全面发展走向繁荣积累了初始条件。”此次业态研究的负责人之一、汕头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规划设计一所所长肖文锐说，“对比不同时期的历史地图，我们可以发现，这个时代汕头商贸的发展，更多地是基于运输业的发展，也就是港口的兴起。”

就当时最负盛名的“四安一镇邦”“四永一升平”两大商圈来看，“四永一升平”以行铺与货栈为主，除升平路主打饮食外，永安街的商号、永和街的南北行、永泰街和永兴街的药材集散，都是与当时港口货运的发展不无关系；而“四安一镇邦”则以酒楼、旅馆、银行等为主，更多的是服务与运输行业相关的商家及船员。

此外，从清康熙年间、1858年以及1909年的汕头老城区地图对比可以看出，汕头小公园开埠区经历了一段从无到有再到迅速发展的建设过程，而从1909年的地图上看，此时的小公园已经形成了放射状格局的雏形。

“当时的汕头，沿海岸线分布着20多个码头，为了让处于小公园的货栈能够距离码头较近，在建筑的分布上便形成了类似于放射状的格局。”肖文锐说。

正是基于这种雏形，1922年，成立不久的汕头市政厅开始着手编制“市政改造计划”——以小公园中山纪念亭为中心，呈扇状放射扩张出升平、安平、国平等多条道路，居平、永平、商平等道路环形连接的城市路网格局。

“这种规划建筑布局是按汕头商埠城市发展和商业需求形成的。”肖文锐介绍道。后来这一格局的核心，也就是中山纪念亭及南生百货大楼一带，形成了一个商圈，直至今日，仍是小公园开埠区的核心。

当时，经市政府规划改建后的汕头充满着无限商机，吸引了众多国内外投资者，并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取得“商业之盛全国第七，港口吞吐量全国第三”的成绩。在汕头的全盛时期，百货业、电影业、酒楼餐饮业、金融业等业态都非常盛行，当时的高端商业模式几乎全部出现在这里。

商贸复兴

“岛内模式”成为商品集散中心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那段黄金时期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随着1939年日军侵略汕头，汕头的商贸氛围开始下滑，解放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的计划经济模式，更是使得小公园几乎不存在商贸活动。

这一现象直到上世纪80年代初，随着改革开放，小公园开埠区的商贸活动也渐渐复兴，但此时的港口已经不再是沿着小公园片区外围的海岸线分布，因此这里的商业模式也从主要服务于运输业变成了主要服务于这座城市及城市周边的市民，而一种新兴的商业模式则让这里再次活跃起来。

汕头作为粤东中心城市，而小公园作为汕头商贸活动的中心，在上世纪80年代初诞生了一种“岛内”模式，时至今日，这个词汇及其衍生的“岛内价”还不时在零售中听到。当时“岛内”最为繁华的便是海墘内街一带。所谓“岛内”，就是批发岛，而“岛内价”则便是零售价，量大价廉成为了其标志。

据不少人回忆，30多年前的海墘内街，主要批发出售的是一些副食品，热闹程度可谓摩肩接踵。消费者不是以汕头市民为主，反而是一些周边地市的进货商。因为汕头作为经济特区，当时拥有一些进出口的政策，所以不少进口食品都通过香港中转贸易进入汕头销售，再通过海墘内街散到广东及福建一些地市。甚至不少民居，都推倒沿街围墙，将住宅改为店铺进行商贸活动。

但是这段繁华同样未能持续较长时间，随着上世纪90年代后期众多超市及便利店的开张，以及小公园住户的迁出，“岛内模式”渐渐衰落，小公园的商业模式也渐渐变成只是服务当地居民为主，辐射的范围渐渐缩小。

现状

业态结构缺乏有效引导扶植

与曾经两段成为商业中心地带的时期不同，现在的小公园开埠区，虽然经过去年政府一系列动作之后，在春节期间吸引近30万游客到此怀旧，也有部分商店尤其是特色饮食店门前排起了长龙，但是商机的背后却折射出了小公园现状——业态结构较为单一。

“开埠区现状的业态规模较小，多数以自发发展为主，缺乏有效的引导和针对重点业态的扶植。现状业态主要以零售业、餐饮业、住宿业和服务业为主。”肖文锐说。在他看来，目前小公园所存在的业态属于低端商业模式，换言之便是商业档次不够高。

“当地居民低收入水平和消费水平决定了低的业态发展，低的业态又导致低廉商铺租金，所以收入无法增长。同时较低价格的租金水平又会吸引低端的商业进入开埠区。小公园开埠区基本上集中了主要的鞋类批发、五金电器以及相当多的家庭装饰品。另外，由于城市建设的不断扩展，开埠区的各类用地混杂交错、相互包围、缺乏明确有序的功能分区和布局，已经越来越不适应经济建设的要求。”肖文锐分析道。

“以居平路和至平路这些汕头著名的‘鞋街’为例，现在的年轻人以及较有购买力的人并不会选择到这里买鞋，因为这里的鞋子以批发为主，商品同质化较为严重，缺乏大品牌的专卖店，虽然质量不一定比大品牌差，但是大部分消费者并不会主动选择到此消费。对于游客而言，也不会有消费的欲望，如果未来将业态升级为走服装、鞋子、手工定制或者高端品牌路线的话，或许会更好地吸引消费者。”肖文锐说。

小公园面临的业态窘境还不止于此，小公园开埠区内宿舍条件差，环境卫生差，消费群不对称，同时缺少与休闲娱乐功能相对应的娱乐业。这使得不少游客到小公园只能是走马观花式的体验，花上半天到一天的时间，并不能够很好地体验到开埠区的文化。“如果到时建筑修缮好了，那么游客便会慕名而来，业态便要及时跟上，提升游客的体验。”肖文锐说。

同样影响游客体验的还有文化产业的缺乏。“一方面，历史文化资源影响力为小公园开埠区经济的没落淹没；另一方面，代表潮汕文化、小公园开埠区文化的品牌效应日渐减弱，也使小公园开埠区在本地消费者的心中文化认同感逐步消退。”肖文锐说。在他看来，目前政府所进行的专题博物馆群建设是一种不错的尝试，但与此同时，还要引进更多与潮汕地区相关的文化产业，例如一些非遗项目。

观点

业态发展应保留商业文化

虽然在建筑修缮上，小公园开埠区秉承的理念是“修旧如旧，修新如旧”，但是业态的发展并非如此。“这份业态研究的核心理念之一，就是并非将过去的业态全盘传承，应该保留的，是这种商埠的商业文化。”肖文锐说。

实际上，小公园目前见证着商业历史的建筑还为数不少，除了汕头大厦、汕头旅社、鮀江旅社、陶芳酒楼、永平酒楼等历史上较有名气的酒店旅社外，还有正在进行修缮的汕头商埠商业文化代表南生百货公司，以及不少商住合一的沿街骑楼。小公园这里的建筑仍残存有不少商业味道，这些是小公园开埠区所具有的独特资源。

“有些商业建筑仍具有以前的功能，便可以在修缮加固后继续使用。但这些商业建筑不一定要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好像萧广丰泰的旧酒坊，就可以作为汕头酒业博物馆，进行相关的文化展示。”肖文锐说。

在保留这些具有商业历史的建筑的同时，如何更好地展现这种商业文化，这便需要业态的引导。

在小公园开埠区的业态系统定位中，明确提到了开埠区未来业态发展应该以文化旅游产业为核心，围绕开埠文化、海洋文化、潮汕文化为主题发展休闲体验产业，以零售、餐饮、民宿等传统配套产业为基础，结合发展文化创意、休闲娱乐、民俗文化等新型衍生产业。

“可以说，未来的小公园商业要发展，就要将服务对象从城市及市民转化为旅游业及游客，让人气转化为消费。”肖文锐说，“好比现在不少游客，包括市民在内，想要买一件具有潮汕特色的礼品、手信，往往都不知道要去哪里购买，如果能够在小公园开埠区开辟一条街售卖此类与其他地区所不同的具有潮汕特色的礼品、手信，相信会受到不少游客的欢迎。”

在与工商部门讨论后，最后在网上公众咨询意见稿中出现了负面清单，包括食品、药品、酒类、化妆品生产等在内的加工、制造、生产类项目以及烟草批发，成品油销售，燃气经营，兽药经营，农药经营，活禽、生鲜肉、蔬菜、水产品的销售，危险化学品销售，烟花爆竹、易燃易爆物品的销售，矿产品、建材、化工产品销售；再生资源回收与批发，机动车维修，印染，印刷业，搬运装卸，仓储，殡葬用品，涉外婚姻介绍，棋牌室等业态都被列入“不受欢迎”行列，谢绝进入开埠区进行经营。

此外，在这份网上公众咨询意见稿中还建议在小公园开埠区划定的步行街区范围内严禁机动车进入，并引入旅游服务型的绿色交通模式。

“说到底，这份业态研究在我看来只是一份引导，除了负面清单上的业态不准进入外，其他的业态如何进入，进入多少，还需要在广泛收集意见后再出台更为具体的细则并进行有对应的招商，而最终发展如何，还是要取决于市场。”肖文锐说。

文丨许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