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邓翔
2016-03-29 16:59
在深交所举办的报告会上,周群飞与现场的听众分享了她的观点。
30年前,年仅15岁的她,从湖南农村辍学来到深圳。从一个打工妹做起,几经漂泊,最终站稳脚跟,并且拥有了自己的公司。
30年后,她带着公司再次回到深圳,在深交所敲响了上市钟声。直到这一刻,她的名字才开始进入公众视野。此时的她,已是新晋的中国女首富。
她是周群飞,在业界有着“手机玻璃女王”之称,她一手创办的蓝思科技,也一度被视作“创业板的中石油”。
关于周群飞,外界赋予了她太多的标签。在她身上,既有“打工妹逆袭女首富”的励志故事,也有一些流言蜚语。
如今,舆论早已风平浪静,周群飞也更加从容自信。前不久,在深交所举办的一场报告会上,周群飞分享了自己30年的艰苦发家史。
家境贫困初二辍学南下打工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童年往事对周群飞来说已是飘飘离离,但幼时贫苦的记忆,却在她脑海中永远存在着。
周群飞的老家位于距湖南省湘乡市近60公里的群山之中。家境并不殷实的她,有着一个双目失明、手指残疾的父亲。在她五岁时,又意外地失去了母亲。
据周群飞介绍,父亲是个聪明人,靠着作篾工的手艺养活着三个孩子,还供他们读了一段时间书。最重要的是,父亲一直是她精神上的导师。“他从小教我们读《增广贤文》,不准跟邻里吵架,要自力更生,最关键是要学无止境。”在日后的很多公开场合,周群飞都谈到父亲对她的影响。
家境的艰难,迫使周群飞在初二就辍学。1985年,年仅15岁的她,来到当时还不是大都市的深圳。
“我来深圳打工后,把第一站选择深圳大学旁,就是因为那里有很多工厂,我又可以读书又可以学习。”周群飞说,打工的日子里,她先后考取了会计证、电脑操作员证、报关证、甚至包括一张B牌驾驶证。虽然当时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记得我来的那天晚上,背着被子提了一个水桶,当天还下着毛毛雨。我在南山医院下车,想要直奔深圳大学,但是找不到路,当时也没有路灯,我一脚踩在一个稻田里,满脚都是深深的淤泥,这场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更让她忘不了的还有一个好心人,“当时找到一个大学生,就是他把我送到了那家工厂的,现在我还记着那个好心人,因晚上没灯光,也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只能在心里一直感激他,是他让我找到了事业的起点。”
不甘寄人篱下走上创业路
在这家工厂,周群飞掌握了当时玻璃的最简单工艺,切割、仿形、抛光……还学会了将不同的产品加工工艺融会贯通,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加工方法。在工厂干了三个月之后,周群飞觉得在这里已经学不到太多东西,就向厂长提出了辞职。
可没想到,这次辞职没有成功,她反而被任命去筹建一个新的车间——丝网印刷部。现在回过头来看,这次的留任成了她事业的新起点。“可能是因为我写的辞职书太感人了,我感谢他们收留了我,给了我机会锻炼,老板也很感动。”
在新车间,周群飞靠独自钻研,搞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发明。业界流传的一个说法是,如今还在行业内广泛使用的“玻璃油墨”(可在玻璃上进行印刷并能牢固附着的油墨),这项技术最初就来自周群飞之手。
就在周群飞的事业风生水起时,她所在的工厂遭遇到危机。工厂要搞扩建,但是厂房建到一半停工了,老板准备撤资。
面临突如其来的变故,很多人选择另谋生路,但艺高人胆大的周群飞,却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要把厂子接下来,并且说服老板,“成了,工资随你定;败了,我给你打一辈子工。”事实并不出人意料,周群飞依旧把厂子办得很好。
从一个印刷部门的小主管,变成了统管全厂的责任人,周群飞有了更大的施展空间,但也有了更多的烦恼。据她介绍,这其中最大的苦恼就是:投资老板往工厂塞进一些“皇亲国戚”,她受到很大排挤。思来想去后,周群飞决定单干。
卖房卖地坚守创业梦想
上世纪90年代初,一部反映打工者生活的电视剧《外来妹》,红遍了大江南北。而此时,同样是打工者出身的周群飞,却已经当上了老板。
1993年3月18日,周群飞和姐姐、姐夫、哥哥、嫂子,还有几个堂姐妹一起,用她攒下来的2万港币开始了创业之路。
“那个时候,我办的根本算不上企业,就是在黄田钟屋村,租了一个三层小民房的三室一厅。客厅做生产车间,主卧女生睡,次卧男生睡,阳台上做清洗,厨房就是餐厅;大家吃饭都站在楼梯间,这个阶段持续了七年。”周群飞说。
在这七年间,他们的主要业务就是帮客人在产品上印上他们要的图案,还有镀膜。可就是这点小买卖也困难重重,“缺客户、缺材料、催款难”这样的事,周群飞一件也没幸免。
“首先我没资本,在这个行业你也没有影响力。所以我当时就买了一本黄页,一页一页去翻,然后到每一栋工业园里面去敲门。”周群飞回忆说,“其实我那时是一个很害羞的女孩,每次去见客户,都要站在人家门口想很久,如果他拒绝我怎么办?也曾试过门敲不开,倒是有几条狼狗对着我吼的时候。”
客户拖欠货款更是家常便饭,特别是1997年金融危机时,追款就更加不容易。“那时的企业不像现在这么规范,很多人没有牌照,改天换个名字,换个窝又继续做,根本找不到人。还有客户给不了钱,直接把定好的货退回来的。”
为了把工厂办下去,周群飞曾两次把自己住的房子卖掉发工资,先生也把老家的地皮当掉。回想起这些往事,周群飞感慨地说,“创业没有回头路,兄弟姐妹们非常相信我,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冲凉的时候我也经常独自流泪。”
蓝思科技是许多国际知名手机品牌的供应商之一。胡国球 摄
首吃螃蟹手机玻璃走出国门
幼年读《增广贤文》时,周群飞很欣赏一句话:“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这句话在她身上得到了印证。如果说2001年前,周群飞的公司还只是个“家庭作坊”,那么之后几年发生的事,却让公司步入了快车道。
“2001年,我们率先应用玻璃面板替代了传统的有机玻璃,从此让行业掀起了一场手机玻璃的革命。”周群飞说,这项突破对于公司的业务发展极为关键。而整件事情的发生,又带有一定的戏剧性。
据她介绍,当时自己的一个做手表外壳的客户,接到一笔3000个TCL礼品表的订单业务,希望能和周群飞合作。在双方谈判之余,周群飞想到,如果能利用该客户与TCL的业务关系,把玻璃面板用在手机上,那会是一笔更大的生意。
“我说现在这手机,用的‘亚克力’(丙烯酸塑料)冬天就爆裂,也容易划伤,字都看不清,不妨用玻璃面板,我们合作做一个样品,看人家用不用。”周群飞说,这在当时绝对是“首吃螃蟹”,结果非但没有被毒死,还收到了奇效。
2002年,国内首款玻璃屏幕手机TCL3188问世,销量爆增。此后每年,都会有一家国际手机巨头找上门来,2003年是摩托罗拉;2004年是三星;2005年是诺基亚……直到今天周群飞都认为,品牌迈出国门是她职业生涯最骄傲的事。
“在当时,手机里面的很多零部件,别说软件,就连硬件很多都是被外国人掌控着,而唯一这片玻璃的保护屏,是被我们中国人握在手上。”
技术狂热成就“最成功女企业家”
中国有那么多优秀品牌,为什么名不见经传的民营小企业,能够让国际巨头折服?周群飞的解释是,创新!她不止一次地告诫创业者,“创业过程中光有坚持是不够的,推动企业进步的关键在于,始终致力于创新研究。”
当年,蓝思科技为了按照国际客户的要求,保证手机玻璃面板不会划伤手,周群飞一度三天三夜没离开工厂车间,将原材料通过离子交换法来做各种实验,最终找到了最适合的加工参数,成功地达到了客户设置的标准。
熟悉周群飞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对技术研发极其痴迷的人,甚至不惜暂时牺牲公司的经营业绩。据统计,蓝思科技2014年利润为10亿元,而研发投入就高达9亿元。2015年上半年的研发支出,比2014年同期增长38%。
蓝思科技的企业LOGO,也体现了她对技术的执着。该标志被设计成椭圆形,周群飞的解释是:“当时钟表行业都是用手工或者半自动设备,可以做圆的产品,也可以做方的,唯独做不了椭圆,要做外观像手机的印刷或者镀膜效果,对位都对不准。所以椭圆代表着一种技术上的追求。”
在蓝思上市之后,有研报分析说,“蓝思科技的研发支出,虽然短期内影响了公司利润的增长,但是未来的研发成果将大大提升公司的效率和效益。”
据蓝思科技公布的2015年业绩快报,预计报告期内实现总营收172.31亿元,增长18.86%,实现归母净利16.92亿,增长43.79%。
“以前没人关注到她,没想到她一上市就成为中国最成功的女企业家,同时也是全球最成功的女企业家。”“胡润百富榜”创始人胡润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愿帮助失学儿童弥补儿时缺憾
尽管蓝思科技上市前后,社会上出现了各种质疑声,但周群飞已比较坦然,在她看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记者了解到,由于之前公司产能扩张的需要,周群飞已把公司总部从深圳迁回了湖南,只在深圳留有部分厂区。但是深圳这片热土,对于周群飞来说,依然有着特殊的意义。
“在深圳创业都经历过,外来建设者中湖南人是最多的。怎么看待深圳的创业环境,如果同乡想创业的话,你的建议是留在湖南还是来深圳?”有人曾这样问她。
而周群飞的答案十分简单:如果是初创企业,应该选择在深圳。
她认为深圳有三方面的突出优势:一是有很多创业者需要的拍档和合作伙伴,也有很多资金;二是深圳是供应链非常完整的地方,也是一个客户非常集聚的城市;三是深圳的工作压力比湖南大,有压力就有动力。
“同时,这些年我们也看到,深圳有很多已经非常成熟的工业区和各种各样的厂房,你可以租100平方米,你也可以租10万平方米。但是在内地的话,很少有这样的(厂房)可以让你去租。”
如今的周群飞,已不再是那个为生计奔波的打工妹,甚至金钱对她来说已经只是数字上的意义。谈到今后的打算,周群飞说,希望做一些和教育相关的慈善项目,“如果相关部门同意的话,我愿意把它放在南山区。”
“我曾经是一个失学少女,我觉得自己没有完成学业,一直是一个遗憾,所从我拿到第一笔工资时,就开始资助我的同学,直到她读完研究生。我希望帮助更多的失学儿童,不要他们那一代像很多打工者一样,世代贫穷愚昧。”
■人物名片
周群飞,1970年出生于湖南湘乡,蓝思科技有限公司创建人。从事玻璃制造20余年,掌握了一套特种玻璃加工生产工艺。从做手表玻璃起家,成为“手机玻璃大王”。2015年10月19日,《2015胡润女富豪榜》发布,周群飞以500亿元财富,成为新一届内地“女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