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大茅岛，阳光中带着些许寒冷，这是上世纪50年代以前因为麻风病而被隔离的一个小岛，位于中山市南朗镇。当时，中山地区麻风病流行，辖区内所有麻风病患者都被隔离在这个小岛集中治疗，康复后也没能离开。

现在岛上大茅医院里还生活着44位老人，平日没事就在老榕树下晒晒太阳，在岛内四处走走，看着榕树一天天变大，看着同伴一日日老去或离开，经常有各界人士来此探望，给老人们的生活带来外界的热闹。  

12日上午，中山市人民医院口腔分院第二十五党支部党员志愿者一行十人再次来到大茅岛，开展口腔义诊和入户探访活动，并为大茅医院麻风病口腔康复基地挂牌。

18年来，院内的榕树分枝渐渐多了，老人渐渐少了，口腔分院的44名党员们坚持每年到岛上开展义诊2-3次，从未间断。

深入麻风村最开始也害怕

“这个榕树枝以前很细的，从树上垂下还没着地，现在已经扎根在地上又自成一棵了。”走入大茅医院，看到路边枝繁叶茂的榕树，口腔分院院长吴纪楠感慨不已。

院内的这颗榕树见证了岁月的足迹。当年吴纪楠将树干上发出细如青葱的气根连到地上，如今已成长为直径约20多厘米粗的树枝并深植地下，这份连接也正如18年来口腔分院与大茅岛的联结。

在医生还没到之前，院内的30多位老人听闻口腔科医生又来看牙，便早早整齐地坐在了一起等待。今年70多岁的罗伯，三个星期前刚刚去口腔医院免费种植了3颗牙，这次主动来给医生复查，看病过程中满脸笑意。

然而18年前，医生们最早来要给老人们看病时，他们并没有现在这样积极。“当时很多人都不愿出来见人，因为自己身体的畸形而自卑和忌讳，慢慢地大家才相熟。”口腔分院副院长陈炜说。

作为口腔科上岛第一人，吴纪楠对最初的开拓之路记忆尤深。

1999年，中山市人民医院门诊部的蔡昌金被调任市皮肤病防治所所长兼大茅医院院长。不久后的一天，蔡昌金突然回到人民医院，走进口腔科对吴纪楠说：“我们皮防所在南朗有个大茅岛，岛上有90多位麻风病康复者，他们的牙齿很糟糕，不但影响吃饭，有个别还特别辛苦。”  

乍听到“麻风”这两个字，吴纪楠不禁打了个冷颤。90年代末期还是谈“风”色变的年代，吴纪楠也只是从教科书上了解过麻风这种疾病。印象还停留在一旦得病就会终身留有后遗症，是一种可怕的传染性疾病。  

要上岛去深入麻风病中间，一不小心伤了手脚就很容易感染，衣服、裤子和鞋子上岛后该如何消毒？会不会把麻风杆菌带回家里？第一次接触这个病，医生们的内心确实非常忐忑。

后来，蔡昌金给大家讲解了麻风病常识，大家也了解到岛上的麻风病人都是已经治愈的康复者，麻风杆菌在体外是不会传染的，强烈的阳光照射5分钟就可以把病原菌杀死。

吴纪楠当即组织了一个包括他自己在内两名医生一名护士的医疗队上岛察看，当时害怕的程度虽然有所减轻，然而第一次上岛回来吴纪楠还是把穿上岛的鞋子扔了，不敢带回家里。 

从两年到十八年坚守不变

时值盛夏，酷热难耐，医疗队在南朗一条小河的尽头处上了一艘木船，木船经过20多分钟航行才进入大茅岛。

医疗队在岛上沿山坡巡视居民情况，看见很多病人缺足少手，缺鼻少耳，麻风后遗症惨不忍睹。大部分都有掌关节不能伸直，有些还被麻风菌吞噬了数个手指甚至半个手掌，口腔内也是满口烂牙，红肿不堪，口腔健康状况也是不忍直视。

口腔分院副院长、支部成员陈炜依然记得，有位中年大叔的四肢后遗症很少，仅有手指关节活动障碍，但缺失了半口牙齿，右侧脸部还是红肿的。

问他：“你能走动为什么不去看牙？”

大叔说，早两天因为牙很痛去了岛外医院看，当他坐上牙椅，医生发现他的双手畸形，问起原因，他实话实说后，医生立刻叫他下来，只是开了点药给他吃，没有给他做任何处理，大叔委屈地说：“上面医生都鄙视我们，我们不敢上去看病。”

正因为如此，像大叔这样有严重牙病，又找不到医院看病的病人不在少数。有感于此，吴纪楠第二次上岛就带去了一张简式牙椅，给岛上全部居民做了一次口腔普查，然后由医生、护士每周1-2次上岛处理具体牙病，直到基本消灭他们的口腔疾病为止。

先解决病人基本痛苦，再为他们做假牙。

“第一年从去牙病到修复全牙，工作量最大，组织上岛的人数和次数也相对多，每个月要上岛两次。” 口腔分院副院长、支部书记陈觉尧说，随着岛上居民的口腔健康状况一天天好转，第二年每个月去一次，第三年以后就只需要每季度一次了。

陈炜回忆，当时的环境和设备并不好，最开始病人就坐在普通椅子上，医生要自己携带设备过来，岛上自己发电，电动牙钻要联结一条几十米长的线，组建了一个简单的口腔治疗室，就在这种环境下，历时两年左右，口腔分院的医生们基本恢复了病人们的咀嚼功能。

在2008年前后，大茅岛在市卫计局支持下获赠了两台崭新的牙椅，后来岛上老人们的新房建好后，口腔诊疗室也搬入了一个明亮干净的房间，老人们可以在这享受拔牙、镶牙等治疗。

看完牙，老人就坐在自己家的门口，看着远处的池塘；或回到家，津津有味地看着老式电视机上播放的节目。你走进去，他们会回头冲你一笑。

走在大茅岛，一切都很安宁，这群平均年龄超过70岁的老人们每天生活都很简单，从最开始被遗弃到孤岛，到现在在这个岛上过着如世外桃源的生活，从最初受排斥不愿见人，到现在乐意面对来到这里的探访者。

18年来陆续有老人离世，第二十五党支部的党员医疗队风雨无阻，一直坚持为岛上康复者的牙齿做保健工作，守望着岛上最后的麻风病康复者。 

【南方日报记者】王谦  叶志文

【通讯员】林茹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