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高考时。你是否又想起了那些与高考有关的故事呢?值2017年高考之际,南方+记者采访了50后至90后的五代人,听他们讲述不同年代的高考故事。
50后代表人物:
王志宁
作为知青,我们赶上了高考的末班车。若不是恢复高考,我可能还在做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我是湛江人。高中毕业后就下乡在郊区的农场做知情。每天的工作就是种地。那时候生活很平静,但总感觉前途渺茫。
1977年初秋,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那时我下乡2年左右。消息传来,所有的知情都感觉生活有了希望。农场领导特意批了我两周假,让我回家复习备考。
我记得那时天气还比较热,我躺在马夹床上一边摇着草席扇一边看书。
复习资料只有几本书,语文、数学、政治、历史、地理,还都是找邻居借的。还好我的的功底比较扎实,尤其擅长文科。这是因为我的父亲是教师,家里人都喜欢看书
我将复习时间更多地分配到了理科方面,在没有任何辅导的情况下,自学知识点,还做了大量习题。
当年的考试一共四门,语文、数学、理化(物理化学)、史地(历史地理时事政治),安排两天考完。语文是第一个考试科目,恰逢父亲做胃切除手术,而那些题目我至今仍记得。
印象最深的是古文题和作文题。古文题要求把《曹刿论战》和《愚公移山》两个文言文选段翻译成白话文;作文题为《大治之年气象新》,要求写一篇反映拨乱反正后的大好形势的记叙文。出于对农村生活的熟悉,我选择了农业题材,写农村的变化。
原以为语文会考得很好,结果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只考了79分”,相反数学却考了86分,这在文科生中是最高的。当时的分数是保密的,不能让考生知道,我是在大学录取后才知道的。
我的数学能考高分主要是因为做了考前大量的练习和考试时的检查。第二场考数学时,我不仅做完了题,还有充裕的时间前后检查了几遍,个别题目还进行了验算。
60后代表人物:
唐小雄
1977年的深秋,恢复高考的信息在广东传开。无数知青为之兴奋难眠,开始复习备考,希望命运会在次年的春天改变。
那一年我16岁,正在读高二。按照当时“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政策,在校优秀高中学生可以推荐参加高考。我所在的学校共有4人获得推荐资格,高一、高二各2人,我便是其中之一。
消息来得很意外,大概11月份,班主任老师突然说给我放一个月的假,让我不要再上课了,回家复习考试。
首届高考引起了所有人的重视,学校特意组织了高考培训班,由文革前的大学生等负责上课。因为平时并没有将学习太当回事,培训班的内容在我听来如天书一般,更别说在家好好复习了。
一个月的复习时间很快过去,高考如期而来。我所在的农场特意安排了几辆解放牌大卡车负责接送考生和运送午餐。虽然后勤服务很周到,考试也是开卷,但我们还是无意外地落榜了,一起参加考试的其他学生中只有1人达到中专录取线。
那一年考上的人很少,大家对考试题目都判断不清。
第一天考试完后,有人问我最后一道语文题“丈夫去打猎”有没有做完,我当时就懵了,怪自己粗心漏了题。后来看报纸才知道那是《曹刿论战》被误译了。
“夫战,勇气也……很多人就翻译成了丈夫去打猎,要有勇气……”
第一次考试失利让我深切体会了一句话——少壮不努力,老大徒悲伤。父亲也开始批评我读书是“水过鸭背”。因此,第二次备考我就更加上心,经常到知青哪里去找书看。那一年不再开卷考试,也不再由省命题,而是采用全国卷,但我顺利通过,并被华南师范学院(现华南师范大学)录取。
我们是考后、分数出来前填报志愿。我学理科,当时最想做医生,其次是教师,所以填报了湛江医学院(现广东医科大学)和华南师范学院,没想到被华师先录了。
在1977年和1978年,被录取是非常光荣的一件事情,各地都会张贴“红榜”,我所在的县也不例外,用了两张一开大红纸来公布考生录取信息,当年全县考一共78人被本科、大专、中专学校录取。
70后代表人物
佘时飞
1992年,我21岁,和很多比我小两三岁的70后一起备战高考。因家里太穷,10岁那年我开始辍学,直到两年半后才重新走进教室。对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我十分珍惜。
由于吃不饱饭导致营养不良,高考前10天他连眼皮都睁不开。看着我虚弱的身体,母亲“命令”我喝下了堂哥给病重的父亲送来的蜂乳,大嫂则炖了她家唯一的母鸡替我补充营养。
考试在县城,由于没钱住旅店,以人均3元/天的价格,我和三个“考友”在考场附近的农家租了一间房子,并嘱咐主人按时给我们做饭。非常感恩农夫的体贴关怀,多年来,一直想当面感谢他,无奈旧房已被拆,无法找到当年的恩人了。
大概是蜂乳和鸡汤的强大功效,考场上,我犹如长板坡上的赵子龙,直到上交最后一份试卷,我竟然几乎没有遇上“强敌”。然而,当我钻进回家的摇篮式长途客车时,肉体瞬间崩溃,软着一团。
高考放榜那天,我帮姐姐家收割一天水稻后,披星戴月刚迈进家门,母亲便迫不急待、满怀期待地问我“邻居家张三已考上了大学,你考得如何?”,“我不会做的题目,命题教师一道也没出”,我果断地回答平生第一次关心我学习成绩的母亲,惹得母亲狠狠地骂我狂妄。
最后,我向父母提出条件:给我十块钱,我明天一早去县城查看考分,如果我考上了,明天晚上不回家,去市区小姨家玩;如果没考上,我乖乖地悄悄地溜回家帮您干农活。
那一夜,身处市区的我扬眉吐气地快活着,乡下父母则在院子里煎熬到天亮,满心期盼我那晚不要回家。实际上,那一年我的考试成绩是全市理科状元,数学满分。
70后代表人物
黄尘灰
我是1996年高考的。我不是特别爱学习的那种,除了老师布置的作业,不看课外书,高考时除了课本也没有其他参考书。
我们那时的高考感觉很平常、很简单,没人觉得是大事,家长不会特别的关照你,老师也很正常,到了最后那段时间也不上课,自己复习。我学得还算轻松,不会早起也不会开夜车。考试那天自己骑着自行车去了考场。
那时我们市一中很多学生不住校。平时上学和高考都是骑自行车。我们的考点在本校,学校的实验室。那里桌子高、凳子矮,踩点当天我就申请带一张坐垫进去,并得到了监考老师的同意。我们当时进场的要求不会像现在这么严格,很多考生还带着糖果去参考的,边吃边考,完全没有压力。
我们是高校扩招展前最后一届考生,考试前就填好了志愿。那时还不流行排名,考生只知道自己在班级中的名次,不了解全市、乃至全省的情况,由于网络信息不发达,我们对外省的学校了解也不多,所以填报志愿都很谨慎,多半填本省学校,成绩好的同学就填中山大学、华南理工大学、暨南大学。我的成绩在班上排名第八左右,就填了暨南大学。
考试成绩出来后,我的分数达到了中山大学的录取线,但按照我们当时的规定,我只能被暨南大学录取。就这样我上了暨大。
现在的考生比我们那时幸运很多,可以考完再填志愿,还可以参考自己的排名,报考面也更大,可以在省内也可以去省外。
80后代表人物
梁万新
赶上高考大规模扩招
2001年初中毕业结束后,在父母的再三要求下,我报读了本省的一个师范类专科学校,并被录取。那时的中专院校正面临改革,考大学成为绝大多数人的选择。
入学后,学校将我们这届优秀的学生选拔出来,成立了实验班,共4个班。这些班将不再是师专教育,而是高中教学,可以参加高考。这是师专第二届成立实验班,也是最后一届。
2004年6月,我骑着自行车和同学一起赶往考场。在考场上我如有神助,原本最难的数学压轴大题也被我做对了一半。最终我成为那届学生中唯一考上本省重点大学的学生。
我很幸运。我们这届之后,师范类专科学校又重新走上了“3+2”(三年中专+两年大专)的模式,毕业之后就要就业。
我是幸运的,也是特殊的。
记忆中,我的高中生活是按部就班的,没有太大的压力,可能和学校的氛围有关。
高考前两个月,我突然感到后脑神经隐隐作痛,大概每隔一分多钟,后脑勺就像弹橡皮筋一样,“噔——”地疼一下。疼痛让我无法学习,我索性收拾东西回宿舍休息了。
休息之后情况也没有好转。无奈之下,我去校医室咨询医生。医生说我可能学习压力大,建议早晚跑步。就这样,每天早上、傍晚大课间,我都去操场跑三圈。虽然对大家来说,学习时间都很宝贵,哪怕半个小时都舍不得浪费,但为了更好地学习,我果断坚持每天跑步,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高考。
90后代表人物
林丽婷、李慧
我觉得,要相信自己,不管现在有什么困难,你都要勇敢面对。即便是你考不上你理想中的大学,也没关系,因为你的人生不是由一场考试来决定的。不管考得好不好,我们都不要否定自己。北大有对双胞胎说过,要抓住学习的每一分钟,而不是抓住每一分钟去学习。
高中三年,我的生活一直按部就班。早上6时多起床,晚上10时多睡觉。规律的作息一直持续到考前。在我看来,高考和平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做好自己能做的就行。我妈常说人要活在当下,不要想得太远,高考也是如此。虽然有压力,但我们会尽力。
我是杨仙逸中学文科班的学生,在今年的学业水平考试中被广州一所学校录取,所以我放弃了高考。在我看来,这还是有点遗憾,但现在的专业是我的喜欢。
我们班还有十来个同学也通过自主招生或学业水平考试被高职院校录取,他们也放弃了高考。对我们而言,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只要有书读,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行。这一点我爸爸也认同。在决定是否高考时,他和妈妈的观点不一样,妈妈认为我还是要试一试、冲一冲本科。我当时也纠结了好久,后来还是采纳了父亲的意见——不高考,在高考前外出做兼职。
现在我在一家西餐厅工作,每天的工作也很辛苦,但收获很多。在我看来,只要能学到东西就行。
【统筹】朱紫强
【记者】高薇 郭冬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