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剧《Singal》(信号)里面,心理侧写师朴海英通过一部老式无线机,穿越时空帮助80年代的刑警李材韩侦破了一个个震惊全国的长期未结案件。
这部年度神剧告诉我们,不管罪犯使用了怎样的掩饰手段,通过蛛丝马迹把复杂的案件逻辑联系起来对破案至关重要。
这件深圳侦破的最大黑帮案比韩剧还精彩。“沙井新义安”盘踞在深圳宝安,20多年前靠打打杀杀起家,垄断废品收购生意,再用金钱结交官场权贵,最后摇身一变成了正经商人,经济触角伸到酒店、餐饮、房地产等数十个项目,非法敛财亿元。
这个迄今国内破获的最大规模黑社会性质组织案件,成为广东省“三打两建”专项行动标志性案件,由最高法、最高检、公安部重点督办。
警方调查持续数年,在2011年成立代号为H2011024沙井特大涉黑专案组,开始收网。2012年初,警方从最初的数十名犯罪嫌疑人入手不断深挖扩线,最后,检察机关对全案批捕的犯罪嫌疑人达到近150人。
如何从数十名“小马仔”顺藤摸瓜挖出“黑老大”?又如何发现背后的“保护伞”?“沙井新义安”的层级关系又如何一点点浮出水面?在案件侦查阶段,一位深圳女检察官提前进驻警方专案组,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来看他们如何一起“智斗”国内最大黑帮。
用20年案件“拼”出犯罪逻辑图
2012年新年,深圳检察官庄晶然和家人匆匆吃完年夜饭,大年初二就归队年前进驻的沙井特大涉黑专案组。
“沙井新义安”涉黑组织形成于1994年,案发时已经在沙井当地盘踞18年,树大根深,仅检方指控涉及的非法收入近1.78亿元。首脑是宝安沙井人陈垚东,当时41岁,被称为“龙哥”。
专案组由近300名刑警组成,分为9个小组展开侦查工作。由于案件保密的需要,每个组之间不能交流,各组将每天侦查到的新证据源源不断地汇总到庄晶然和另一名检察官那里。
一张不断完整中的犯罪逻辑网在庄晶然的脑中逐渐“绘”出。“每天满脑子都是几百名涉案人员的组织架构图,每个犯罪嫌疑人有什么上下线,每个人有哪些违法犯罪事实,在这个组织中处于哪个层级,哪些人是核心的、必须到案的关键人物。”
沙井特大涉黑专案是庄晶然办过的案情最复杂、涉案人员最多、工作量最大、办案难度系数最高的案件。
春节前,庄晶然就研究了首批刑事拘留的23名犯罪嫌疑人材料。她把20年来与这个组织相关的广东所有刑事案件调出,从中一点点寻找证据,确定初步框架。随着侦查工作的不断深入,一条条“大鱼”逐渐浮出水面。
面对黑帮如何“零口供办案”?
“沙井新义安”按照香港新义安黑社会组织的一些规则管理成员。由组织领导者、积极参加者、一般参加者等几百人组成以陈垚东为首的5级金字塔形结构。
按照“江湖规矩”,黑帮成员被抓后决不“互咬”,办案检察官和警官无论问什么问题,都不会多说一句话,庭上庭下重复最多的是“不清楚”。
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陈垚东在庭审时还当庭否认“黑帮大佬”的指控,说自己是在被抓后才第一次听说有“沙井新义安”这个组织,和其他被告人“多数都不熟”,只是朋友关系。
但是,只要引导侦查取证工作得力,其他证据做得非常扎实,最终他们将难逃其罪。就像《人民的名义》里的侯亮平说的,零口供办案也能把案子破了。
所以两名检察官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帮助刑警从成千上万的卷宗里去寻找线索,统筹指导刑警从哪方面进行侦查突破,推动案件步步深入。
三年前的交通肇事者如何现行?
陈垚东年轻时在沙井“混社会”,劈了当时很有势力的“飞洪帮”老大后名声大噪,在组织里不断上位。
潘永钊在这个组织中位于第二层级,是陈垚东的直线马仔。潘永钊被抓获归案后,在审查案件中,庄晶然回忆起自己在2009年办过的一起交通肇事案,犯罪嫌疑人开着奔驰轿车在沙井把人压死后逃逸。半小时后,潘永钊的司机前往警方自首声称人是他撞死的。种种证据显示司机“顶包”,真正肇事者应该是潘永钊。
庄晶然马上跟专案组沟通,建议侦查人员对其交通肇事罪进行核查,最后潘永钊在事实面前低头认罪,因这起交通肇事罪其获刑4年,成为他的罪行之一。
黑帮成员的犯罪线索和证据就这样被一点点拼接完整。经过近半年奋战,庄晶然撰写审查逮捕案件意见书上百万字,全案共批准逮捕犯罪嫌疑人近150多人,提出继续完善侦查事项近300条,深挖出背后的“保护伞”。
千万港币“砸”出保护伞
要长期盘踞一地,寻求“保护伞”是涉黑组织的寄生手段。陈垚东通过多年的暴力、胁迫等非法手段,在废品收购、码头运输、酒店运营等行业敛财,有了经济基础后。为进入沙井街道的房地产行业,开始权钱交易。
为了使他租用的2万多平方米的深山山头土地不被征用,陈垚东约时任宝安区沙井街道原党工委书记、办事处主任刘少雄在“金典粥城”吃饭,当场送出200万元的港币现金,两人关系从此“铁”起来。
2010年,刘少雄帮陈垚东把民主村路段偏远的3万多平方米的土地置换为沙井街道中心区蚝乡路南侧一块土地。这么一倒手利润翻了数倍,陈垚东送给刘少雄1000万元港币现金作为“感谢”。
通过侦查逐步深入,刘少雄涉案终于铁证如山。以陈垚东为首的沙井黑社会性质组织盘踞时间之久,帮派势力之大,涉案跨度之大,离不开保护伞的庇护。
2013年10月21日上午,沙井特大黑社会性质组织案二审宣判,陈垚东被判处无期徒刑,刘少雄由死缓改判为无期徒刑,843页的判决书为这个黑社会性质组织20年的历史画上休止符。
女检察官个人荣誉拿到手软
庄晶然因办理该案的出色表现,被深圳市人民检察院报请记个人一等功。
这位有着22年工作经验的女检察官,承担了一系列重大刑事案件的批捕和起诉工作,除全国最大规模的黑社会案件沙井黑社会专案外,还承办了某银行被贷款诈骗案、香港富家女绑架案等。
她先后被评为深圳市“扫黄打非”先进个人、深圳市三八红旗手、广东省禁毒工作先进个人、深圳市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深圳市打击治理电信网络新型犯罪先进个人…仅个人三等功就拿了8次。
在广东省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暨劳模表彰大会上,庄晶然作为全省“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登上领奖台,成为全省检察官的唯一代表、深圳唯一的机关代表,可谓实至名归。
“检察官的工作性质和职责使命,使得我们要将精益求精的精神融入到司法办案的每一个阶段每一道程序和细节中。”庄晶然说,优秀的检察官,一定要具有工匠精神。只有通过精益求精地办案,才能让老百姓真正地、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法律的公平正义。
“我只是在平凡的岗位依法履行了作为一名人民检察官应尽的职责,我理解这奖章是颁给深圳检察和所有深检人的,我将以更饱满的工作热情、创造出骄人的业绩来回报组织对我的培养和关心。”庄晶然说:“坚定法治信仰,守护公平正义,做一位有理想、有情怀、正直而又温暖的检察官是我一生的追求”。
【撰文】 戴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