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3月15日开始，南都记者卧底暗访调查，连续推出曝光坑老营销的专题报道，披露广东道山食品有限公司旗下绿色食品超市门店涉嫌以虚构专家、夸大产品功效、轮番洗脑等手段，组织老人旅游大搞会议营销，向老人兜售高价保健品牟利的黑幕。报道引起了广东省、广州市公安机关的高度重视。广州警方成立专案组展开调查，目前初步查清了“道山”公司涉嫌虚构事实或隐瞒真相骗取他人钱财的问题。

日前，广州警方出动警力300多人，对“道山”及其关联公司涉嫌诈骗案展开收网行动，对涉案的11名嫌疑人依法刑事拘留，案件仍在进一步侦办中。警方近日给南都发来独家通报，称这是广州警方今年以来打掉的一个涉嫌推销高价保健品坑骗老年人的“特大诈骗团伙”。

3月28日下午，位于广州水荫路的“道山”公司总部大门放下了拉闸，里面已无人办公。

◆“道山”公司状况

水荫路总部已经关门

从3月15日开始，南都连续曝光广东道山食品有限公司旗下门店涉嫌坑老营销的报道，引起广泛社会关注。3月28日下午，有“道山”会员报料称，“道山”公司疑已被警方查处。南都记者随后对“道山”集团总部和“道山”公司旗下多家绿色食品超市门店展开了走访。

在“道山”集团位于水荫路天溢大厦二楼的总部，南都记者看到，办公场所已经拉起了卷闸门，当时是工作日的上班时间。据天溢大厦的值班保安透露，“道山”公司总部在记者探访前两天已处于关门状态，保安曾见到有老人带着民警上门，“但为什么关门不大清楚”。

20余家门店被查处

南都记者随后来到“道山”公司旗下的绿色食品超市水荫路门店，发现该处门店也已关门停止营业。该门店门上贴着一纸告示，称“本店因无法办理营业执照，故无法合法经营，经总公司决定本店搬迁，如有售后服务问题，请拨打……我们将即时为你处理”。

南都记者继续走访了“道山”五羊店、淘金店，发现这两处门店大门紧闭，其中五羊店已改名为“德之米粮油店”，淘金店则贴出通知“因店面升级，所有员工放假三天”。

“道山”沙园店的一名会员冯先生向南都记者介绍，在南都曝光了“道山”公司涉嫌坑老营销的问题后，沙园店曾一度组织十多名老客户开了个座谈会，“店长在会上说‘道山’公司准备上市，让客户们放心，不要相信报纸，说报纸报道的不是事实”。但在3月27日上午，突然有一名“道山”沙园店的员工致电冯先生，称“今天开始‘道山’全部员工放假，配合相关部门调查，几时开工待定”。冯先生在电话中问该店员：“‘道山’是不是要走佬？”该店员说：“放心啦，我们这么大间公司不会走佬，到时候开店再通知你。”

南都记者核实得知，“道山”公司旗下共计有20多家绿色食品超市门店，分别位于天河、越秀、海珠、荔湾、白云、黄埔等区。在广州警方采取行动后，上述门店均已处于被查处停业状态。

九龙道山庄园停业

4月7日，南都记者再次前往位于原萝岗区九龙镇的九龙道山庄园探访，发现该山庄一片寂静，一个月前，这里几乎每天都有成群的老人来旅游开会。在进入山庄的门岗处贴有一张“暂停营业”的通知。据山庄保安称，该山庄停业已经有一周左右，何时重开“不清楚”，山庄内的工作人员大部分已不上班。

九龙道山庄园现已暂停营业。

“道山”总裁被警方控制

根据广州警方向南都发来的案情通报披露，警方在就“道山”公司涉嫌向老年人推销高价保健品进行诈骗的线索展开调查后，初步查清“道山”公司涉嫌虚构事实或隐瞒真相，骗取他人钱财的问题。警方出动300多人对该公司及其关联公司涉嫌诈骗案开展收网行动，目前已刑事拘留11名嫌疑人。

由此可知，“道山”公司相关的11名嫌疑人目前系涉嫌诈骗罪被刑拘。其具体涉嫌虚构事实或隐瞒真相的内容，应与南都此前卧底调查报道中披露的涉嫌虚构“健康专家”、“营养学院副院长”等身份，放大老人病情，虚称产品对30多种疾病有疗效等行为不无关联。

另外南都记者经向多个信源求证得知，“道山”集团总裁叶某某、此前被多名“道山”前员工举报涉嫌虚构健康专家身份的“姚博士”等人，目前已被警方刑拘。叶某某在被警方控制前，曾露面接受南都记者采访，回应过外界对“道山”的种种质疑，但其在采访中完全否认“道山”集团对旗下公司及门店的坑老营销行为知情，辩称“只是旗下公司个别门店、人员违规”。

据“道山”前员工阿杰透露，警方介入调查后，部分门店的店长等人员，为躲避调查或“已跑回老家”。另外南都记者获悉，“道山”旗下20多家绿色食品超市门店吸纳的老人会员，人数多达四五千人，而此案涉案金额也以数千万元计。

警方通知会员提供线索

今年3月30日，市民王小姐(化名)曾致电本报，称其父亲是“道山”广园店的一名受害者，王小姐提供了相关品购买证据称，从2015年12月开始，其父在“道山”广园店购买蜂胶、蛋白粉、CUB细胞营养液等保健品共计8万多元。如今王小姐的父亲还有大部分产品在“道山”广园店没拿，但广园店已经关门停止营业。

据王小姐提供的一张照片显示，今年3月30日，白云区公安分局经侦大队在“道山”广园店门口贴了一纸通知，称广州公安经侦支队已对广东道山食品有限公司涉嫌诈骗立案侦查。经审查，位于白云区三元里松柏东街的“道和食品绿色超市”是“道山”旗下的广园分店，白云经侦大队已抓获相关犯罪嫌疑人，为查明案情、追究犯罪嫌疑人刑事责任，需要在该门店购买了保健品的各会员配合公安机关调查，请于2017年4月6日至4月8日到三元里派出所石榴桥警务室向经侦大队民警反映情况。通知中称，“道山”会员前往反映情况需要提交身份证和复印件、在“道山”购买保健品的收据和复印件、支付或转账凭证。

王小姐了解到，早在3月27日上午，就有市民目击警方前往“道山”广园店办案，警方带走多名店员。南都记者日前在走访“道山”广园店时也了解到，该店已更名为“道和绿色食品店”，但大门紧锁，门上贴着通知“店铺升级，内部装修停业三天，望新老顾客见谅”。“老板被抓了。”隔壁商铺的店员透露，3月27日上午10时许，警察将“道山”广园店的店员“一车都拉走了”。

4月8日，王小姐陪同父亲前往白云公安分局递交了相关报案材料。“被骗的钱，可能要等到法院对诈骗案判决后，才能发还。”王小姐说，她从办案民警处得知这一情况。

3月28日下午，一家“道山”门店大门紧闭，告示“无法经营”。

◆南都卧底报道始末

卧底半月多助警方打掉特大诈骗团伙

●在接到关于“道山”旗下绿色食品超市门店涉嫌开展保健品坑老营销的报料后，3月初，南都记者兵分两路，一路进入“道山”淘金店卧底调查，一路前往九龙道山庄园暗访。

●3月15日，南都推出4个版的卧底调查报道，详细披露了“道山”涉嫌坑老营销的步骤流程、手法及话术套路。

●调查报道出街后，广州市工商、食药监、广州公安等职能部门高度重视，工商和食药监迅速派员前往“道山”各门店核查。3月16日，越秀区食药监局披露了对“道山”淘金店涉违规经营行为立案调查的通报。

●3月17日，南都报道了广东省、广州市工商机关决定开展坑老保健品营销专项整治行动的消息。相关市场监管局初步定性九龙道山庄园部分经营行为涉嫌违法。

●3月20日，南都曝光了“道山”涉嫌兜售无批号CUB细胞营养液产品的问题，天河区食药监局回应此前已多次收到针对“道山”兜售该涉嫌“三无”产品的投诉。

●3月21日，南都披露“道山”旗下多家门店纷纷改名经营的现象。

●3月22日，“深喉”报料，“道山”前员工曝光“道山”旗下广园店月销售额过百万的“秘密”。

●3月23日，汤臣倍健公司发声，称和“道山”并无合作关系，发现“道山”曾打着与汤臣倍健合作的旗号去“忽悠消费者”。

●3月24日，“道山”集团总裁叶某某现身接受南都采访，回应南都卧底曝光的坑老营销问题，辩称仅是旗下子公司及个别门店、员工违规，但承认“道山”集团存在管理责任。

●据南都记者核实，广州警方在前期成立专案组调查的基础上，于3月27日前后集中收网，出动警力300多人对“道山”旗下20余家门店展开执法行动，带回数十人，其中11名嫌疑人因涉嫌诈骗犯罪被刑事拘留。

●3月28日，南都追问保健品坑老营销现象具体该哪个部门监管，以及“道山”事件中工商、食药监部门进一步的查处结果如何。

●3月29日，南都经采访心理咨询师、老人、人大代表、工商、食药监等多方后，发问“为什么受伤的总是老人”，从社会、心理等角度解读坑老营销现象及防范措施。

●3月30日，南都采访其他保健品诈骗案中的办案民警，从警方角度剖析保健品诈骗案中犯罪嫌疑人的惯用手法，提出防范对策。

●4月10日，南都在收到广州公安独家发来的针对“道山”公司涉嫌推销高价保健品进行诈骗一案的查处通报后，对这一重大进展进行了报道。

“道山”坑老营销手法

“道山”公司涉嫌坑老营销的手法：招聘业务员后分派到市区20余家门店，组织业务员上街办会员卡、派优惠券吸引老年客户，将老人带到门店参加团购会，带往山庄免费旅游预热，开展会议营销，通过虚构专家身份诊病、夸大老人病情、夸大普通产品功效、言语强制、轮番洗脑等手段，向老人兜售高价保健品牟利。

◆“道山”会员境况

“道山”被查 一些老人主动报案

“道山”公司被警方立案调查的消息逐渐在“道山”会员群体中传播开来。除了白云区公安分局经侦大队在“道山”广园店贴出通知让老人前往报案协助调查外，其他“道山”门店的老人会员为挽回损失，也纷纷自发寻找公安机关报案。南都记者获悉，4月5日，“道山”龙口店的会员秦姨(化名)等十来人，前往越秀区水荫路的广州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报案。秦姨称，这十来人中有5人是“道山”龙口店的会员，有两人是淘金店的会员，还有人是其它门店的会员。“好多都是70岁以上的老人。”秦姨说，她自己一共在“道山”龙口店买了5万多元的蜂胶、CUB营养液，还有1万元的灵芝孢子油，但其中不少产品尚未领取。“现在业务员电话打不通，店面也关门了，不得不报案。”秦姨说。

曾被“道山”淘金店兜售花30多万元买了大量保健品的忠叔夫妇，昨日也称将带相关证据前往水荫路经侦支队报案，以寻求挽回部分损失。

门店纷纷停业老人退货无门

连日来，不断有市民致电南都报料称，“道山”旗下门店均处于关门状态，而由于“道山”公司此前在向老人兜售出保健品后，多劝说老人将保健品存放在门店内保管，老人们每次凭会员卡仅少量领取回家使用(避免领回家产品数量太多被子女发现)。此举导致众多老人花了钱，但大部分产品还存在门店内。

“现在一关门，想退款也找不到人，货也被压在店里。”老人张先生(化名)去年11月份被“道山”淘金店的业务员带往中山旅游，期间被兜售了12万元的蜂胶，要吃两年才能吃完。张先生提出产品量太大吃不完，要退货，但被业务员劝说换成了CUB营养液。“吃了几天觉得身体不适，皮肤过敏。”张先生再次想退货时，又被劝说换成了价格更贵的灵芝孢子油。

“道山”淘金店被查处关门后，三四天前，淘金店的一名女业务员还曾联系过张先生一次，后来张先生就一次性收到了快递上门的27瓶灵芝孢子油产品，折合10万元左右。“以前大部分货是存在店里的，这次一次性寄给我了，业务员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张先生说，但他还有价值上万元的羊奶粉淘金店没有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