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妹讲述香港10年女警生涯,曾扮“坏女孩”卧底查毒

南方+ 记者 王彪2017-03-29 08:37

2005年,香港。

仿佛一夜间,迪斯科在这座国际都市里遍地开花。年轻人趋之若鹜,黑社会势力也乘隙而入,毒品死灰复燃。

入夜,尖沙咀九龙公园对面,美丽华酒店三楼,各色人等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摇头晃脑,醉生梦死。

“咻”,一辆警车在楼下急刹,尚未停稳,女警何禹霏和同事已从车上冲下。音乐不停,灯光未亮,何禹霏溜进迪厅,注意到一个男子眼神慌张,“有情况!”何禹霏快速向男子接近,男子将手悄悄伸进裤兜,没来得及丢弃的毒品被抓个正着。

厕所是另一个缉毒战场。何禹霏和同事进入女厕,挨个隔间检查。一个隔间里有吸毒人员反锁,试图将裤兜里的毒品冲走。“哐当”的撞门声几乎与冲马桶的“哗啦”声同时响起,何禹霏一边尽力控制住对方,一边娴熟地从吸毒人员鼻孔中刮出疑似毒品的白色粉末,又一名吸毒案犯落网。

和电影《新扎师姐》中类似,何禹霏加入警队也是出于偶然:由于家庭投资失误和搬家,耽误了原本考取的专业。然而,从卧底黑社会到现场缉毒,到解救受困的卖身女孩;从护送国际要员,到国际会议召开期间直面示威浪潮,全香港2000多女警中,像何禹霏这样经历丰富的也是屈指可数。

日前,在惠州出生又回到惠州创业的何禹霏,向记者讲述了自己在香港的10年女警生涯。

何禹霏回惠州开了一家健身馆。南方日报记者 王昌辉 摄 何禹霏回惠州开了一家健身馆。南方日报记者 王昌辉 摄

●卧底生涯

染金发的“坏女孩”

超短发,黑框眼镜,一身黑色紧身运动衣,普通话标准流利。初次见面,何禹霏便令人印象深刻,让人很难想象几年前头发染成金色的“坏女孩”何禹霏是怎样一副模样。

那是在香港尖沙咀警署缉毒部门工作期间,为了方便融入毒品圈子,何禹霏染了金发,成为经常出去玩的“坏女孩”。

要查到制毒人员或大毒贩,就要跟线人沟通,见面的地方、聊天的方式都要很小心,才会不被别人发现。

长期卧底的警察往往需要吸毒以博取信任,甚至最后也会沾染毒瘾。“我做短期卧底,只想不被别人欺负,不喜欢吸毒。上级也不会让你做很久,就是一年,怕接触过多影响个人行为,破坏警队风气,所有资源和人际都要在这一年利用好。”何禹霏说,如果有大佬在场,很难不被发现,如果只是和马仔在一起,他们觉得毒品是“宝”,发亮发光,注意力都在毒品上,卧底悄悄将毒品扔掉,一般发现不了。

“能做卧底的人脑袋转得很快,随机应变能力和自我保护意识都很强。”何禹霏总结说。

这并非她第一次做卧底。2003年,何禹霏刚从警校出来就做了8个月的卧底。“其实是不开心的,因为刚从学校出来,肯定是想装扮很帅地巡逻,结果偏不让我做,也不能违抗命令,做卧底让我感觉不到自己是警察。”何禹霏说。

香港新界元朗区天水围,离中环市区大约25公里,不少中国内地的新移民将这里作为在香港的落脚点,这让黑社会发现了“商机”。部分年轻人“读书读不成,工作找不到,只能胡吃海混,”被黑社会组织视为吸收新成员的机会。

2003年,接到有黑社会在元朗区征收保护费的报告后,刚毕业的何禹霏由于懂国语,有掩饰本地人身份的优势,被派去做卧底搜集证据。何禹霏扮演一名刚从内地过来的租户,有人来收保护费,就会问能保护什么,同时搜集人物情报,采集照片,了解征收频率,并回到警方的安全屋做好记录。出来征收保护费的一般是马仔,说着流利国语的何禹霏没有引起怀疑,顺利完成任务。

不久,警方得到消息,当地黑社会势力已渗透进校园,部分学生受到黑社会控制。年轻的何禹霏受命化身学生到中学卧底。为了保证安全,全校只有校长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何禹霏发现很多学生都不读书,上课玩手机、睡觉,坐姿和站姿都很霸道。何禹霏将黑社会社团的人员名单、招徕新成员的方法、犯罪手法等一一记录在案,成为警方行动的重要参考。

“刚毕业就接到卧底任务,很羡慕同级女警都在执行其他任务,但是做了几年之后,发现卧底还是很不错、很好玩的。”何禹霏笑着说。

●直面犯罪

扫黄万人次,厕所里缉毒

如果说卧底的工作是有惊无险,缉毒的工作更是智力与耐力的比拼:到地点后直冲上楼,寻找观察位置,发现可疑吸毒人员,抓住吸毒证据,无一不需要丰富经验。“这么多人,肯定有人吸毒,能否抓到就要看敏锐度和观察力”。

为了缉毒,2005年一年,何禹霏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到娱乐场所“查牌”,从晚上10时到第二天上午,男女各一边排队,要查200多人的身份证,基本每天都会查到吸食K粉的案例。

为了不打草惊蛇,何禹霏进入娱乐场所后往往要很小心,有些吸毒人员看到警察过来,将毒品偷偷放进内裤或者胸罩里,“进去的时候音乐不停,停了之后他们就会醒了,有些人会把毒品立刻扔到地上,半清醒的会进洗手间锁上门,将毒品从下水道冲掉。”每次出现这种情况,何禹霏和同事就会重复上面说到的场景:追捕,推门、撞门,缴获毒品以取证,为了最大可能抓获吸毒贩毒人员,警犬也都整晚跟随。

除了缉毒之战,何禹霏还参与了香港的扫黄之战。

旺角的砵兰街曾有很多被黑社会社团控制的色情场所,是香港有名的“红灯区”。从事色情服务的女孩子情况各异,“有自愿来的,想多赚一些钱,在香港做或许可以认识有钱人,或者拿到香港的永久居留权,”更惨的是,有些女孩被蛇头以一个月可以赚两三万元骗过来,从海上偷渡后被送到色情场所,每天被迫按照每次380港币接6到10个客人,自己拿到的肉金只有60港币,还要偿还1万左右的偷渡费,全部赎清后才能恢复自由身。这种女孩发现警察去解救,都会觉得很开心,在搜身的时候会哭出来。

“搜身时间一长,整个房间都是臭的,因为女孩子的鞋子穿很久,胸罩里面很多用水袋招徕顾客。为准备第二天上法庭,内裤内衣都要现场脱掉才能出去,一晚上下来,两三个垃圾袋都是满的。”何禹霏说。

这些还不是何禹霏见过的最大阵仗。2005年12月,世界贸易组织第六届部长级会议在香港召开,其中一项重要议程是解决农业及非农业市场准入问题。提前获知会有韩国农民会在会议期间来港示威,香港警方如临大敌,各项设备都选择大号的,从警棍到胡椒喷雾器,甚至罕有地出动了装甲车。两天两夜的会议期间,原本繁华的湾仔地区充满火药味,数千名示威者与全副武装的警察对峙,甚至爆发了肢体冲突。

何禹霏拿着防爆盾牌和胡椒喷雾器站在警方队伍的第四排。胡椒喷雾很快用完了,自己也在推搡中手脚受伤。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何禹霏只吃了一条香蕉和一个糯米糍,脱下全身装备再穿上很麻烦,洗手间也尽量少去。

值得庆祝的是,2005年12月18日晚上,世界贸易组织部长级会议通过了香港宣言的修订文本。有媒体评价:“虽然香港为保安问题付出高昂代价,但是会议的成功在世贸发展史创造了奇迹,香港对自由贸易的贡献将名垂青史,将提升香港在全球多边贸易体制中的地位。”而这都离不开何禹霏和同事的努力。

■面对面

在江北开了一家高端健身馆

南方日报记者:当时为何选择到香港做警察?

何禹霏:我在惠州出生,1990年8岁那年,在香港经商的父亲送我到香港上小学。2002年,我本来已经考上香港理工大学社会工作专业,学费一年4万多元,当时家里经济比较困难,加上搬家错过了时机,我就决定先考警察学校,结果顺利考进。

南方日报记者:你对家乡惠州的印象如何?

何禹霏:我每年都会回到惠州,我很喜欢惠州这座城市的安静,一回来就有安静踏实的感觉。惠州是个小地方,但是想要的都有,大海,绿草和山水,让人感觉很舒服。没有香港那种“天天咬着面包坐地铁,在大巴里补觉”的紧张。

南方日报记者:听说你现在是惠城区政协委员,你主要关注家乡哪方面的发展?

何禹霏:我更关注健康设施的普及。现在惠州的单车、游泳、跑步等运动已经开始普及,但是专门的户外活动场所还是偏少,香港有很多篮球、网球、曲棍球、壁球等专门的运动场地,而这是惠州目前缺乏的。

南方日报记者:目前回到惠州创业的情况如何?

何禹霏:我在做香港警察期间,被挑选进入警队里的长跑队,2007年还考取专业健身证书,成为警队的健身教练。从香港回来后,我开始带着朋友一起锻炼,发现惠州很多人有健身需求,但欠缺专业健身教练,很多教练没有证书,只是靠个人健身经验。所以,我在江北开设了一家定位高端的健身场馆,今年准备再开设两家。

南方日报记者:在健身方面有什么经验心得?

何禹霏:跑步可以让身材更加苗条,但是如果不配合其他健身活动,肌肉得不到有效锻炼,在参加大运动量的越野活动时会显得耐力不足。另外,健身应该是很酷很帅的事情,是潮流,能让人乐在其中。

【来源】南方日报

【记者】王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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