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低保就业补助开始申请了,截至5月31日
“男儿漂泊为本分,女子漂泊为家贫!”在东莞纪录片《自梳女》片尾东莞自梳女游丽梅的这句话,让人颇为感慨,它道尽了中国最后一批自梳女命运的悲哀,也反映了那个年代东莞自梳女伟大的牺牲精神。
中国最后一批“自梳女”是上个世纪初,珠三角一带蚕丝业衰落,年轻女性漂洋过海到南洋打工,没有谈婚论嫁而形成的一个特殊女性群体。为了养家糊口,减轻父母的压力,为帮助兄弟姐妹,她们在十几二十岁的青春年华便为肩负着养家的重任,远赴异国他乡,一去就大半个世纪,最后孑然一身,或老死他乡,或落叶归根。
如今,东莞只剩下22个自梳女,平均年龄96岁,最大的有106岁。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自梳女”将成为更加陌生的名词,自梳女这个独特的群体和这段历史将退出历史舞台。因此,抢救性挖掘“自梳女”历史已经迫在眉睫了,在市政协、市侨联等相关单位的努力下,常平镇拟将义和堂“十姊妹”屋改建为东莞首个自梳女博物馆,《自梳女访谈录》一书也正在采写中。
东莞自梳女多数是为家庭而不嫁
对于自梳女这个独特而神秘的群体,很多人都会好奇他们为何不嫁。这里面自然有妇女对封建社会的婚姻、夫权的不满,毕竟在盲婚哑嫁的旧时代,男女都基本无自主选择婚姻的机会,不喜欢便是自梳女选择不嫁的原因之一。
在东莞纪录片《自梳女》中,望牛墩镇上合村的伦松胜老人表示,“那时候人很孤傲的,个个都不肯嫁……不喜欢,有人问也不肯嫁。”
当然,也有因经济独立决定不嫁的。他们比较自立,也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成本,同时又担心婚姻会束缚她们的自由,所以决定自梳。今年98岁的横沥村老人邓亚尚就曾表示,自己不结婚的原因有一部分原因是受不了别人管束,“要自立”。她另一半原因就是为了养家。她表示,“给人家打工,如果结婚有了家庭,主人家就不会再聘用她们,那样就没有办法赚钱帮补东莞的家人”,最终她和十几个好姐妹相约“梳起”,终身不嫁。
是的,正如邓亚尚老人一样,东莞大多数自梳女自梳的原因,是为了照顾家庭而牺牲了自己。这些老人,基本是上个世纪上半叶下南洋打工的,那个时期,珠三角蚕丝业受到欧美殖民国家冲击而衰落,加上时局不稳、战火纷飞,人们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用老人们的话说,都是因为“没饭吃”,他们在自己十几二十岁这个青春年华起,开始肩负着养家的重任,为了养家糊口,减轻父母的压力,为帮助家人而自梳,只能远赴南洋打工。
今年95岁的常平镇老人叶瑞娣少时家境贫穷,她一门心思赚钱养家,根本无暇考虑婚事,到了35岁,索性去了马来西亚,到工厂当厨师。这一去就是50年,期间一直对家人念念不忘,赚了钱就往家里寄。
记者还从常平镇侨联秘书长箫效辉提供的资料中得知,2015年12月去世的常平镇自梳女周月笑也是因为当年家里太穷了,她不忍家人挨饿才下南洋打工的。据周婆婆的回忆,新中国成立前,农村许多家庭处于贫困状况,而妇女下南洋去打工是那个时代里能赚到钱养活家人的重要途径。她们一般从事“保姆”类的工作,积攒了一些钱以后就托人带回家,养活父母,扶助兄弟姐妹成家。自己回乡时,买面粉、油、糖、米等食品和布匹,用大藤笠装着,坐船带回老家。尽管年轻时也有人追求周婆婆,但她一心只为赚钱养家不敢多想其他,就只好“梳起”,独身度日。
周婆婆就是东莞自梳女的缩影,和周婆婆一样,许多自梳女为了家人的生存,全心全意在外国打工。
老来多病返乡安度余生
对于时代造就的命运,许多自梳女回首往事,多少还会伤心,而对于自己的选择,大多数人并不后悔。打工期间有些人会遇到一些好雇主,比如横沥镇的邓凤珍,常平镇的叶瑞娣和寮步镇的游丽梅等,雇主对她们都很和善。但多数人还是因为人生地不熟,自己又不识字,只能做些家政工作,艰苦备尝。所以在纪录片《自梳女》中,老人们回忆起往事,说得最多的就是“凄凉”二字。
今年106岁的东莞最老自梳女、望牛墩镇上合村的陈有娣回忆刚到新加坡时的情景:每天要洗7个人的衣服,刷7个冲凉房,还要做其他很多事情,自己不识字,连时钟都不会看,都要求别人教。今年98岁的莞城老人魏林好当年在新加坡遇到很不好的雇主,家里的小孩经常打骂她,不让她出门,一家人外出时,就把她锁在屋子里,甚至有时还不让她吃饭。
然而,让这些老人没想到的是,她们当年那一去南洋打工,基本大多就是半个多世纪。年轻时背井离乡,艰苦备尝,等年老了,很多人都积劳成疾,那时候落叶归根便成了她们最大的心愿。因此,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末期,一些东莞原籍的自梳女开始陆陆续续回国,回到自己的故乡。
然而,一开始她们由于没有中国国籍,无法享受我国公民应有的福利,更没有村分红及其他的收入,加上没有子女,生活上有诸多不便,颇为凄凉。为了晚年有个落脚的地方,来自东莞同一个地方的自梳女通常会集资建立一座“姑婆屋”,共同生活,避免老无所依。
比如,邓亚尚回到东莞后,就与其他自梳女一起集资在横沥镇建了一座“姑婆屋”,一起生活。邓亚尚表示,因为没有家庭,她们最担心的就是老了以后无人照顾,虽然姐妹们一起生活,但是大家年纪越来越大,没有了工作能力,生活也就无法保障。
再比如常平镇,如今还存在着三座“姑婆屋”(又称“十姊妹”屋),是由在海外的常平原籍自梳女约500人自发筹钱寄回常平重建。其中成意堂、合意堂早已改为商用,唯有义和堂近20年来,一直由自梳女周月笑管理,直到2015年12月她去世为止。
不过,让邓亚尚和她的姐妹们没有想到的是,她们原本赖以养老的“姑婆屋”并没有成为她们人生中最后的一站——政府和社会并没有忘记她们,在养老院里,有专业护工照顾她们的晚年生活、养老费用、医疗费用都由当地政府负责,而那些住在亲戚家或独住的自梳女,也有亲戚或社工照看,政府每个月都会有如社保养老金、高龄津贴、低保金等补助。
随时间推移,原先住在“姑婆屋”里的自梳女,有的去世了,有的被亲戚接走了,有的住进养老院了。尤其是2011年9月,东莞首批四名自梳女恢复了中国国籍后,陆陆续续,所有自梳女基本都早已恢复中国国籍,她们开始享受国家社会保障体系中的各项福利待遇,在南洋漂泊了大半辈子,终于能在故土平静地安享晚年。
东莞自梳女今只剩22人
记者还从市侨联提供的资料获悉,目前东莞市在世的“自梳女老归侨”越来越少,从上世纪90年代的100名左右,到今年1月份,只剩下22个,而且都年事已高,平均96岁,其中年纪最大的是望牛墩上合村的陈有娣,出生于1911年,至今106岁,最小的是寮步镇游屋村的游丽梅,生于1935,至今也有82岁。
此外,在上个世纪,东莞这样的“姑婆屋”还不少,多个镇街都有。如今,这些“姑婆屋”基本已经人去楼空,也有不少在旧城改造中被拆除了……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自梳女”将成为更加陌生的名词,自梳女这个独特的群体和这段历史将退出历史舞台。
也就是说,抢救性挖掘“自梳女”历史已经迫在眉睫了。
致公党东莞市委副主委、东莞民俗专家黎平告诉记者,致公党东莞市委会多次探访东莞市的自梳女,与老人们谈家常,诉真情,了解老人们的生活近况。从3年前开始,由东莞市政协提出采写《自梳女访谈录》起,致公党东莞市委相关工作人员就多次去访谈在世的东莞自梳女。虽然已经访谈了所有当时在世的自梳女,但因为老人都年事已高,访谈只能多次进行,目前还在做收集整理工作。
此外,致公党市委会、市侨联、常平镇等单位去年就开过研讨会,拟将常平镇义和堂“十姊妹”屋改建为东莞首个自梳女博物馆,目前还在筹备阶段。
“自梳女这段特色历史是中国华侨史的重要组成部分。”黎平表示,自梳女是特色时代的产物,承载着厚重、悲情的历史,那段历史,那些命运,以及自梳女的抗争精神和自我牺牲精神不应该被忘记。
自梳女简史
“自梳女”是珠江三角洲特有的女性群体,盛行于南海、番禺、顺德、中山等地的鱼米之乡,不知何时又漫延至东莞。这是封建制度下产生的畸形风俗。除自梳外,还有一种是少女迫于父母之命、不能“梳起”只好违心出嫁,但婚礼完毕后,却长居娘家,不与丈夫同居。这种妇女名义上已结婚,但实质亦是独居,与“自梳”名异而实同。这种婚后独居的现象,在粤中被称为“不落家”。
还有一种名义上已婚,实则是独处的叫“买门口”的。这种情况多产生在一些小康家庭。这些家庭的父母既不愿女儿梳起,又拗不过女儿独身终老的决心,又恐女大不嫁“驮衰家”(在宗法迷信观念统治的社会里,一般人认为凡大年大节,有已长成的女儿留在家中,不吉利,可能招致家中财丁两损),只好采取“买门口”的折中办法。即替女儿找夫家时,言明女儿不落家,宁愿花一笔钱给女婿纳妾为代价。以后逢年过节,该女子则由夫家迎回去;若迎而不去,则任由其往乡中姊妹处度年、度节。家资富有者,更由父母另拨房屋给女儿居住,以免留在娘家招来左邻右里的闲言闲语。
“自梳”“不落家”“买门口”等习俗始于何时,已很难查考,但据任志成书于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的《番禺县志》称:“国朝百年来,番禺一邑,其所称贞女者志不绝于书,而其甚者,相约不嫁,联袂而死。”可见“自梳”之举,清中时期已成风气了。
清朝之后,珠江三角洲的顺德、南海、番禺、中山、东莞等地区的手工业比较发达,妇女谋生的门路多了,如养蚕缫丝等,足以赚钱养活自己。她们目睹了桩桩妇女婚后的悲惨命运,感到悲哀,故以“自梳”的方式独身终老,永不嫁人。这是对封建婚姻以及夫权压迫的反抗。
(本文部分参考资料来自东莞市侨联、常平镇侨联以及纪录片《自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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