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史上最严重的笔误?技术人员打错字或致希拉里遭遇“邮件门”
楼主的话:
这个月底,就是新一届的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走过了80多年历史的奥斯卡曾为许多佳片加冕,也留下了不少遗珠。今天推荐的这部《楚门的世界》就是遗珠之一,它跟奥斯卡擦肩而过,但被时间留了下来。
电影讲的是30年前奥姆尼康电视制作公司收养了一名婴儿,把他培养成纪实性肥皂剧的主人公。他的父母、妻子、情人、朋友甚至不相干的路人都是演员,人生轨迹也是刻意安排,他所有的行为举止都暴露在摄像头下,然而他本人却一无所知……
剧情看似荒诞离奇,可荒诞的背后是对道德、对人性的拷问。今天这篇文章,是楼主看过的对电影解读非常特别的一篇,作者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冲出桃源镇、摆脱摄像机的楚门,真的胜利了吗?
文章有点长,请大家耐心阅读。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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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门的世界》:人生舞台上的自我掌控作者:谢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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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就《楚门的世界》,我曾写过一篇非常情绪化的短评。当时这个电影把我看哭了。先是笑,笑着笑着,就哭起来,大哭。把自己都吓着了。原因是主人公楚门的种种遭遇,让我想起自己身不由己的命运。感同身受,泪泉乍涌。哭后提笔,便写了那篇颓废而偏执的观后感。
随着年岁的增大,胸中多了些丘壑,看问题因更全面、更理性而变得心气平和。这时就想换个角度,来解读这部既叫座、又叫好的经典电影。
《楚门的世界》讲的是楚门从一出生,就被电视真人秀栏目的导演基斯督买下了抚养权,然后在一个海岛上专门为他搭制了一个大得无法想象的舞台,连天空、太阳、月亮、潮汐、雷电、雨露都是布的景。海岛命名为桃源镇,镇上所有的房子都是道具,成千上万的居民都是群众演员。目的就是为了给楚门营造一个真实可感的生活场所,让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一部戏里的主人公。而镇上安装了五千多个摄像头,将楚门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天二十四小时全摄录下来,全球同步播放。至今已长达三十年。楚门的粉丝,或者说这个“真人秀”的在线看客长期高达十几亿人。全球百姓只要有空,就会守在电视前,分享楚门的点点滴滴,然后任由他的喜怒哀乐影响自己一天的情绪。
孰料有一天,楚门因为亡父的离奇复活,终于发现自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中。于是他想方设法,不惜以死抗争,终于摆脱了导演基斯督的控制,冲出桃源镇,去了外部世界。全球人们为他欢欣鼓舞。
剧情的离奇设计,几乎迷倒了戏里和戏外的所有观众。十几年过去了,很多荣获奥斯卡大奖的影片已寂然无声,而跟奥斯卡擦肩而过的《楚门的世界》却被越来越多的人们所津津乐道。我想,除了故事情节的商业化成功运作外,还跟导演彼得·威尔在电影中注入了很浓的象征成分有关。只要你的智商不低于人类平均水平,你就会发觉,导演显然把桃源镇比作了伊甸园,或者说,比作了人类居住的这个星球;电影中的导演基斯督则可看作是上帝之子——基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十岁之前的楚门,几乎就是导演基斯督一手创造出来的,这跟上帝当初造人,如出一辙。现在楚门的反抗,可看作是人类对上帝的反叛。
正是这种显而易见的象征手法,让全球屌丝在看楚门时,会将自己的身世紧紧地与他捆绑在一起。楚门的胜利,便是全球屌丝的胜利。
问题是,楚门真的胜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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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是虚无的,人类对上帝的反叛,其实就是人类对造物主的反叛,或者说,是人类对进化规律的反叛。
在这部电影中,导演彼得·威尔显然并不认为楚门的出逃是成功的。因为他并没有为楚门安排一个鲜花簇拥的外部世界,而只给他安排了一个黑漆漆的门道,这暗示什么?暗示未来的不可捉摸和不可把握。暗示楚门跨出这扇门后,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在楚门即将跨门时,导演还安排基斯督与他进行了一番意味深长的对话。基斯督警告楚门,如果留在桃源镇,楚门的一切,他都安排打点好了,只要楚门好好配合,就可以保证他顺风顺水,衣食无忧,直到终老。而他在外部世界,即将遭遇的一切,都无法预料。
基斯督的话也可看作是导演彼得·威尔的观点。楚门的出走,有点类似于易卜生笔下《玩偶之家》中的娜拉出走,不尽如人意的过去,的确是摆脱了,但未来似乎仍不操控在自己手中。
为什么?屌丝们可能会想着,只要敢于砸破旧世界的枷锁,必将迎来一个崭新的自由天地。然而,无数的历史事实都证明了,这只是幼稚肤浅的一厢情愿。群居社会的人类,只能是在各种纠葛、各种矛盾、互相牵绊中过日子。夸张一点地说,在群居社会中,就没有一个人能完全把握自己的命运。包括那些连日常生活都身不由己的领袖人物。基斯督的确操纵了楚门的一切,但这三十年来,他也完全被楚门拖进了这个真人秀栏目出不来,他完全被这个节目给套牢了。而就算真有上帝存在,上帝也是生活在众神的彼此牵绊中。
妥协,是群居社会的关键词之一,也是人类文明的关键词之一。
现在的人类跟猿猴比起来,已有了本质区别。猿猴以采撷野果嫩叶为食,它们虽然聚在一起,但如果没有外敌来侵,基本不需要合作,每只猴子都是单干户,摘到什么往口里一扔便是。猴与猴是屈从与被屈从的关系。即力气小的屈从于力气大的。在抢摘最好的野果时,每只猴在纵身一跳之前,早就知道自己出场的微妙秩序了,那已经在以前很多次的碰触和恐吓中排定了。“这厮比我健壮灵敏,惹不起,得让着它点。”
自人类从树上下来后,进入肉食时代,进入文明时代,彼此就不再是简单的屈从关系了,因为很多工作,非得要彼此合作才能完成。比如猎获一只野兽,筑造一幢房子。特别是农业的迅猛发展,不再需要所有人都从事获取食物的工作,一部分人由此解放出来,去从事手工业、商业、管理业、服务业等别的工种。这时群居社会的分工合作就更加显著了,人与人之间由单方面的弱者屈从强者的关系,变成一种互相妥协的关系。而妥协的规矩,不再由个体与个体之间划定,而是由整个文明制度决定的,它具有普遍适应性。个体的人若不遵守这些规矩,任意欺负弱者,那么会有专门的评判机构,对他进行制裁。
随着都市化进程的加速,人类进入高度聚居的社会,个体的人需要进一步约束自然天性,才能跟得上时代和文明越来越具体、越来越繁杂的要求。这时,人类每一个聚居之地,从实质上来讲,都跟桃源镇差不多——一个硕大无朋的舞台而已,人类的全部言行,几乎都受到了限制,就像舞台上的每一句话都是台词一样。从表面上看,我们都是“群众演员”,幕后的导演却是掌控一切的人类文明。
夸张一点地说,整个人类社会就是一个硕大无朋的摄影棚,每一个人一出生就是天生的戏子。你要会哭,才有奶吃。你要会笑,颊额才能获得母亲甜蜜的吻。你要带上一个大大的蛋糕作道具,小朋友们在你的生日宴会上才会玩得尽兴尽意。你的导演开始是把你当作私有品的父母;然后是你严格得近乎变态的老师、成绩好得骄横跋扈的同学、性格强悍得说一不二的好友;然后是你虚伪的领导、自以为是的同事、爱耍心眼的妻子或大男子主义的丈夫;再然后是你那些贪婪自私的儿孙们;最后,死神的总导演给你盖棺定论。
文明要求你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扮演好你这一辈子充当的各种角色。即使你偶尔来了脾气,想撂挑子,也要把偏离轨道的“剧情”控制在能够继续演下去的范围内,要不然,不合作的你很快就会被清除出人生舞台。就好比桃源镇楚门的初恋女友。导演并没有安排她与楚门恋爱,可楚门才向她示好,她就马上回应了楚门,一下子打破了周边关系的平衡,还差一点把桃源镇的真相全告诉了楚门。这样的人,在桃源镇被看作是不称职的演员;而在人类社会,则被看作是害群之马。
人类的凶杀、谋害和战争,就是“剧情”偏离了文明的轨道,而彻底崩溃了,从而使得一个人、一群人,甚至一个民族都没法再演下去了,直接被时代的秋风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中。
说到底,妥协是文明的本质。楚门只是夸大了自身因妥协带来的不适。他就没发现,桃源镇几乎是围着他转的,人人都在为他而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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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社会关系的日益复杂化,我们的祖先急赤白脸地把一个个新词从喉咙里往外掏,就想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以便与同伴有更好的交流。可以说,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是由群居社会催生出来的。
语言是群居社会最好的润滑剂。文明之所以要开发人类那么强大的语言功能,就是为了保证群居社会的和谐。或者说,就是希望人人都巧舌如簧,演好属于自己的角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语言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台词”的身份和使命。“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与人说人话,与鬼说鬼话”,“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所有这些谚语的核心,指的都是人类大舞台对语言的基本要求。人生就是一场大演出,在任何场合下,你只讲适合你这个角色的台词,多说一句或少说一句,都是败笔,都会影响你在人生大舞台上的整体得分,影响你与周边人的关系,而这些关系将最后决定你个人命运的走向。
可惜的是,人群中的“歪嘴和尚”太多。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念错台词,什么话不利于团结,不利于合作,不利于凝聚人心,不利于整合力量,他就说什么话。很多话,不但损人不利己,而且还损人害己。
究其原因,一是我们的情绪太不稳定,二是我们的心灵扭曲得很严重。不稳定的情绪导致我们说话,不经过理性的过滤,就把语言的匕首和投枪掷向他人。而扭曲的心灵,让我们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人生的舞台处处透着悖谬,所以一出口便是冷嘲热讽。
事实上,古往今来,就没有不说错话的人。只是多少的问题。错话说得少的人,他在群居社会的收获将远远大于他的实际才能可以给他的。而错话说得多的人,不论他的才华如何了不起,但大抵都会以播下龙蛋开始,以收获跳蚤结束。从这个意义上讲,语言艺术,其实是人类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才能之一。
桃源镇被评为地球上最适宜居住的小城。这个消息显然是为楚门量身定做的,目的是为了打消楚门外出旅行的愿望。而从桃源镇的居民使用“台词”的准确性来看,它的确堪称群居社会的典范,与陶潜笔下的桃花源差不多。究其原因,就是每个人都非常清楚自己的角色,所以都能做到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多一句或少一句都不会。只有懵懂的楚门,不清楚自己戏子的身份,才常常不按牌理出牌,说话做事,按他妻子的话说,就是太没“职业精神”了。可以说,楚门是桃源镇最大的乱源。
道德要求孩子们讲真话。讲真话当然是对的,人类社会只有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上,才有发展的可能。如果任意颠倒黑白,那么我们甚至都无法对简单的事物进行准确命名。那时普通的交流都会变得困难重重。整个世界永远会处在一种悖谬式的懵懂中。
但道德迟迟没有告诉孩子们的是,讲真话只是“规定动作”,“自选动作”则是讲有用的话。对自己有用的话,对他人有用的话,对整个人类社会有用的话。“善意的谎言”是群居社会的通行证。长大后,如果一个人还不知变通权衡,只知道一根筋讲真话,那么他会到处碰壁,以致头破血流。
道德为什么不告诉孩子们真相?是因为道德要维持自己“正确”的面貌,以便将芸芸众生统摄在它的威望之下。道德既是一种人心的引导,也是一种评判体系,所以道德不能没有“对错是非”观念。虽然骨子里它是以实用主义作准则,但外在表现形式它必须站在“对”的一边。
言为心声,当一个人向外部世界反映自己的内心诉求时,这个“心”字是指自己的内心。而当一个人单纯地对外部世界进行评价时,这个“心”字,则是指用自己的心去聆听他人的心声。你对一件事物的评判,只有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并且尽量不损于自己的利益,你的评判才是最标准的台词。这不是世故,而是群居社会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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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门想逃离桃源镇,是因为他突然发觉自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中。
楚门是桃源镇这个局惟一的受骗者,离开了这个局,与他配戏的那些人也可能成为受骗者。也许就在他们与楚门配戏的同时,他们的丈夫或妻子正在与别人鬼混,而等他们回去,又与他们亲亲热热,举案齐眉。聪明的文明人,即使像楚门一样发现了蛛丝马迹,也不会急于揭露真相。真相之所以隐藏在那里,是因为真相一旦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就会迅速改变现有格局,打破和谐的平衡。就说这部电影,楚门一个人探寻真相的目的达到了,但他却毁了成千上万人的工作,毁了几十亿地球人业已成习惯的娱乐方式。
求知欲是文明发展的动力,但那是指人类对自然事物的探求。若是对人际关系过于好奇,那总有一天“会害死猫”的。所以智者喜欢对自然科学穷追猛打,而对人际关系采取的则是“难得糊涂”的态度。我们只要见识他人的一种面貌就可以了,如果不幸识破了他人的另一种面貌,“以和为贵”的文明也不希望你立刻戳破它。除非戳破它,能使你和大多数人获利,并且还不给自己带来后遗症。
回到这部电影。如果楚门知道了自己戏子的身份,却佯装不知,那么他就可以将整个桃源镇玩弄于股掌之上。如果说导演基斯督是楚门的命运之神,那么知道了真相的楚门,几乎掌握了与命运之神讨价还价的法宝。作为真人秀节目独一无二的主人公,他几乎有一万种方法,一步一步将自己弄成公司颐指气使的负责人,弄成整个桃源镇说一不二的掌权人。前提只有一个,就是他不能说破真相,并且还要千万百计地让大家相信他不知道真相。
可惜的是,楚门的智商实在太低了,三十年都不曾怀疑自己的身份,而一旦怀疑了,就立刻打破砂锅问到底。当全球亿万观众都知道楚门已掌握了真相时,他跨不跨出那临门一脚,其实都已经出局了。因为亿万观众不可能忍受“真人秀”变成“表演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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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欺骗,被窥视也是楚门无法忍受现状的原因之一。突然有一天,楚门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让他疑神疑鬼,寝食难安。可楚门就不知道,偷窥其实也是群居社会的常态。在生物社会学家眼里,我们的都市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人类动物园。我们被随意抛掷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与众多的陌生者关在同一幢楼房,这时你偷看我,我偷看你,便成了精神生活的一部分,并且是最重要的一部分。要不然,哪有这么多狗仔队?
随着科技的进步,我们的目光通过各种书籍和电器,几乎可以窥视全球任何一个地方。这时人类因足不出户所造成的心灵危机,便会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因为山林里自由无拘的生活还没有蜗居生活来得丰富多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偷窥可算得上是人类文明的起源。有偷窥就有比较,就有模仿,就有精益求精的自我要求。有偷窥就会让人产生一种高人一等、技压群芳的欲望。有偷窥就有嫉妒、痛苦、暴力和毁灭。有偷窥,漫长而苍白的人生悲剧才有弥足珍贵的幸福感。因为头脑中信息量的多寡,决定了我们人生的丰富程度。
偷窥是人类情感的诱因。人类的文明史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看作是一部偷窥史。
越是成功的人,被偷窥的概率就越高,狗仔队追逐的,从来都是那些明星大腕。平凡的大多数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乡邻,才会向他们瞥上一眼两眼。从这个角度上讲,被偷窥概率的高低,正是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测量器。楚门如果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全球最当红的巨星,那么窥视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楚门不习惯的,其实不是被窥视,而是在他还没有发觉自己巨星身份的时候,先发觉了周围无数双关注的眼睛。而最后,当他要跨出大门,转身潇洒地一鞠躬时,他其实已经知道全球的观众都在看他,对于被窥视,这时他已全无怯意,他完全拥有了超级巨星的范儿。可惜的是,走出那扇大门,他就失去了被全球观众窥视的宝贵机会,跟着失去了,还有因这种窥视带来的无数美好的机会。
当然,这篇文章,我只是站在一个社会群居人的角度来写的。而谢某人的本性就爱天马行空,胡说八道,并且愿意接受由此带来的一切后果。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怎么活还不是活?从这一点来说,谢某人还没有进化成一个标准的群居人。但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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