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电网、荷枪实弹的看守……提到看守所,很多人都觉得那里是一个神秘的地方。“高墙内”是什么样子?在押人员过着怎样的生活?管教民警在里面如何工作?面对这些风险人群如何确保场所安全?日前,记者走进中山市看守所,揭开这层面纱。

据中山市看守所所长彭熙海介绍,该所是目前全国公安监管系统唯一月均关押量超过5000人,蝉联三届“全国标兵看守所”的特大型看守所。“全国标兵看守所”是目前由公安部颁发的看守所最高集体荣誉。中山看守所是如何成为领头“标兵”的,彭熙海向记者详细介绍了一套独具特色的“中山模式”。

平安篇

连续12年实现“双安全”

看守所最基本的职责是羁押管理,这里的在押人员包括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余刑3个月以下的罪犯。在押人员成分复杂管理风险大,有人拉帮结派打架斗殴、有人情绪不稳试图轻生。另一方面,对于管教民警而言,一旦管理中存在寻租空间,就可能有人徇私枉法,造成严重后果,类似案例在全国并不少见。因此,看守所内确保平安,始终是一项需要常抓不懈的基础工作,事关社会稳定。

在打造平安监所的过程中,中山市看守所交出了一份漂亮答卷———实现连续12年监所无事故、队伍无违纪的“双安全”目标。彭熙海认为,加强规范公正执法,堵住权力寻租漏洞,是维护看守所安全的重要法宝。

出台28项规章制度

岗位流程规范全覆盖

走进中山市看守所,穿过一道一道高墙,就来到看守的重地———监室。中山市看守所是特大型看守所,月均关押量超过5000人,这5000人既有初次涉嫌犯罪的人员,也有多次涉罪入所的“老油条”。“从法律层面看,以往看守所对在押人员最关心的量刑定罪缺乏‘发言权’,同时由于公安机关执法管理工作不断规范、文明,打骂体罚现象毕竟是少数地区的少数现象,因此这样就使‘在看守所表现好坏没什么影响,我想怎样就怎样!’的思想在看守所蔓延,助涨了顽固分子对抗管理的嚣张气焰。”彭熙海毫不讳言管理中的难点。

针对这样的现实困境,中山市看守所近年来推动公、检、法部门在全省率先出台了《关于将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看守所羁押期间表现纳入酌定量刑情节的意见》和《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看守所羁押期间表现纳入酌定量刑情节综合考评办法》,把在押人员表现纳入量刑考核机制,让在押人员期间的现实表现在定罪量刑中“有影响”。

●羁押期间打架斗殴屡教不改,量刑考核从重处理:在押人员梁某,羁押期间多次违反监规纪律,屡教不改,特别是2次严重违反规定与他人发生斗殴。通过量刑考核机制,中山市看守所与中山市人民检察院监所监察科共同向法院提出了从重量刑意见,并最终获得法院采纳。通过在所内对这一案例进行宣传,给那些经常违反监规纪律、不服从管理的在押人员敲响了警钟,他们意识到羁押期间表现将影响量刑,无论是在思想上还是行动上都收敛了很多。

●检举揭发主动立功,量刑考核从轻处罚:在押人员王晓(化名)因贩卖毒品被收押入所,办案单位在案发现场缴获公斤级毒品一批。羁押期间,王晓自知案情重大极有可能被判处死刑,一度消极沉沦产生轻生念头。在他得知看守所有一套量刑考核考评办法以后,王晓主动检举揭发同案其他成员,包括团伙头目制毒、售毒的详细案情。根据他提供的信息,该团伙其他在逃人员悉数落网。中山市中级法院认定,王晓在看守所羁押期间表现突出,有重大检举立功表现,决定酌情予以从轻处罚。

“量刑考核机制不仅对少部分对抗管理的顽固分子形成有力威慑,更把大多数在押人员引导向积极配合管理、主动揭发违法犯罪的方向。”彭熙海表示,实施羁押表现量刑考核后第一年,在押人员违规违纪总体下降60%,所内在押人员服管服教自觉性明显提升。

在押人员表现纳入量刑考核只是中山看守所法治建设中的一项工作。“像量刑考核这样的创新制度还有很多。”彭熙海介绍,自2014年以来,中山市看守所先后出台28项规章制度,初步形成了覆盖各工作岗位、各工作环节的规范制度体系,对市看守所能够形成长效的规范、高效管理机制起到了重要作用。

排查防控78个廉政风险点

确保敏感环节“不能腐”

近年来,看守所民警违法违纪事件屡见报端,引起了社会强烈关注,同时也反映出公安监管工作已经成为一个高风险职业。“看守所民警在思想上稍有偏差、在执法中稍有不慎,都将给个人及单位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彭熙海说。因此,中山市看守所把廉政风险防控体系建设作为义不容辞的首要政治责任,坚持廉政风险防控无禁区、全覆盖、零容忍,基本实现了敏感执法管理环节“不能腐”的工作目标。

彭熙海介绍,为确保廉政风险防控工作扎实有效开展,所领导全面履行“一岗双责”,从行政审批、财务管理、人事安排等敏感工作查起,带头查找廉政风险、防控风险。与此同时全体民警紧扣岗位特点,以大队为单位,主动查找风险点,列出明细内容。通过全方位、全过程扫描,全所共查找出各类廉政风险点78个。

随后,中山市看守所对这些高危风险点进行“靶向”清查整顿。对监管场所日常管理中易发多发的通风报信等问题进行重点防控。根据收押、转监室、会见、物品信件管理、释放等不同环节特点,落实禁止移动通讯工具进入监室、监区移动通讯信号屏蔽、管教民警定期轮岗、严禁所内民警与非主管在押人员接触、禁止未决在押人员会见审批等一系列措施,最大限度预防通风报信等情况发生。

“有一支廉洁能战斗的队伍,才有了今天中山市看守所的一系列荣誉”,彭熙海说。目前,中山市看守所已经实现连续12年“双安全”目标,先后荣获集体一等功、“全国公安监管部门深挖犯罪专项行动先进集体”、“全国公安监管部门信息技术应用先进单位”、“全国看守所管理机制创新示范单位”、全国看守所“五化建设”示范单位、“全国巾帼文明岗”、“全省公安机关执法规范化示范单位”、“广东省公安机关执法规范化示范单位”、“广东省青年文明号”、“广东省三八红旗集体”、“广东省青少年维权标兵岗”等多项殊荣。

教育感化深挖犯罪

协破案件全省领先

除了实现“双安全”目标,在看守所内深挖犯罪、协助破案,也是助力“平安中山”建设的重要工作。彭熙海介绍,在现代的刑侦工作中,看守所逐渐扭转以往“一看二守三送走”的工作模式,围绕教育感化深挖犯罪的难点和重点,大胆突破,日渐成为侦查破案的“第二战场”。

中山市曾经发生过一起碎尸案。市民报警称,在岐江河狮窖口河面发现两块尸块,法医检验为同一女性尸体的躯干部位,并在死者阴道内提取到可疑精斑。后来警方通过DN A比对,锁定犯罪嫌疑人周某并将其抓获,但是他却拒不承认杀人行为,案件一度陷入僵局。

中山市看守所民警随后了解到,周某的经历颇为波折。1990年至1998年,他曾因盗窃罪在湖北被判刑;2001年至2006年又因抢劫罪在湖北被判刑。周某家中不仅有父母,在他第二次刑满释放后还结婚生子,到中山案发时,他的孩子正在读小学。因为经历过两次牢狱,周某其实对自己的婚姻十分珍惜。管教民警在跟周某聊天时,能明显感受到,如果不能为父母尽孝,不能陪伴小孩成长,周某会感到十分遗憾。

针对这样的情况,管教趁热打铁帮周某分析案情:比如类似案件是如何办理的;涉案事件并非一个人能完成,如果能检举出同案则有可能立功;在家庭方面,如果想不亏欠,就要把握机会,争取在父母有生之年能出去尽孝;孩子现在还小,趁早交代能消除小孩成长中的阴影;老婆也希望看到男人有担当……这些看似平凡简单的道理,悄无声息地融化了周某的心,他终于醒悟。在一个周六的早上,周某将整件事情全盘讲出,并检举在逃的同案。一宗沉积了13年的杀人碎尸案件成功告破。

对在押人员的感化谈话特别需要掌握犯罪心理。中山市看守所大力支持管教民警参加心理咨询师学习和考试,加大对深挖犯罪工作民警的培训。另外,在监区内张贴标语、海报,在监室内实行单独教育、集体教育和黑板报教育,并采取不定期所长电视讲座和政策兑现案例宣讲的形式,在监区内形成只有坦白交待,检举揭发他人违法犯罪才是从轻、减轻对自己处罚的唯一出路的舆论氛围。

目前,中山市看守所深挖犯罪工作战果累累,其中2013年、2015年、2016年协破案件综合排名全省第一,2014年协破案件综合排名全省第二。

创新篇

利用大数据分析构建“智慧监所”

在打造平安监所的过程中,中山市看守所决不墨守成规、不断突破创新,亮点纷呈:自主研发出在押人员风险评估系统,让信息科技助理警务管理;对在押人员进行分类关押,避免“一刀切”的粗放管理;不断提高监所服务水平,让家属、律师、公检法办案人员都能感受到技术带来的效率提升。

“传统的工作模式和‘严防死守,高墙电网’的固有观念,已经不能够满足现代管理的需求”,彭熙海说,只有敢为人先,不断运用科技的力量追求更加精细和高效的管理,才能构建“智慧监所”,保障监所的“平安”之路越走越稳。

准备自杀被“天眼”发现

“由于各种原因,许多看守所对在押人员的管理执法仍然停留在凭感觉、靠经验的粗放阶段,容易滋生安全隐患和职业风险”,彭熙海指出。为了实现更科学的管理,中山市看守所执法从“经验行事”向“信息主导”转变,在大数据的支撑下,研发出一套在押人员风险评估系统,让看守所多了一个“天眼”和一颗“超脑”。

“天眼”就是视频智能行为识别系统,它对监室内高清数码摄像机拍摄的影像进行智能分析,对在押人员单独滞留、闯入禁区、超越限高、快速移动等危险行为自动报警。就在2016年8月期间,在押人员林某3次避开他人,独自蹲在监区角落的行为被系统识别记录并向责任管教预警。民警通过该异常举动判断其有可能寻机自伤自残,并立即采取了防控措施,在突击检查中发现林某已将眼镜的镜片磨利。

而“超脑”就是对在押人员羁押期间的消费、违规、医疗、谈话、通信、提审、会见等数据轨迹进行智能分析预警。2015年末,李某因涉嫌故意杀人被羁押于中山市看守所,因为可能判处死刑被列为一级重大风险。2016年1月份,其所在监室的风险评估分数突然提升,达到黄色警告等级。民警查询系统发现风险提升均与李某有关:他在短短一周内,1次违反监规蒙头睡觉,22项所内购物记录超过了日均使用量,连续5天申请到医疗室就诊,这些都被系统记录并进行了风险量化提示。

看到异常预警后民警迅速组织突击检查,发现李某为准备凶器将瓷砖碎片磨尖,并储存了大量沙琪玛、饼干等食品。经过进一步的审查,民警才发现他除了准备工具、储存食品,还利用装病去医疗室就诊的机会观察看守所地形、设施构造,为脱逃做准备。

监室安排智能决策

在押人员入所后安排在哪个监室,对监所安全影响颇深。涉嫌同一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若同室关押容易串供对抗审查,一个监室人员数量太多,那么不仅管教起来吃力,而且在押人员的生活质量也将下降。不仅如此,重刑人员过于集中易发生暴力事件,就连一个监室内同一籍贯的人员多了也容易造成拉帮结派。为合理、安全又高效便捷地进行在押人员监室分配,中山市看守所依托多年管理工作经验,在所内信息研判系统中创新推出了“2+6”监室智能调整子系统。

其中“2”是指监室关押容量、是否为同案犯两项决定要素。监室达到人数上限将不再安排人员进入,同案人员也不会被安排在同一监室,另外综合考虑其他六项要素,对各监室的籍贯来源比例、案件类别比例、年龄结构比例、健康状况比例、重点人员比例、低风险人员(经济案、交通肇事案)比例进行平均分配,均分监所风险。这套系统通过对全所在押人员进行逐一评估、筛选,由信息系统决定新收押入所人员和在押人员监室调整时的最佳关押监室,有效避免了关系犯、人情犯、同案犯、重病犯扎堆的难题。

彭熙海介绍,自风险评估系统运行以来,中山市看守所在押人员违规违纪现象下降了30%,12年未发生安全事故。

未成年人再次犯罪率持续下降

分类关押、精细管理,是解决“大杂烩”关押、“一刀切”管理的有效途径。2013年开始,中山市看守所创新设立专门监区,对女性在押人员、未成年人员、危险驾驶人员、传染病人员实行分区关押、集中管理。在此基础上,针对不同关押对象的生理、心理和行为特点,采取针对性、差异化的管理措施。

彭熙海分析道,比如对未成年人员进行分类关押,能够全面杜绝未成年在押人员从其他在押人员身上惹上恶习、被其他在押人员欺凌等情况发生。未成年人监室内还安装了紧急报警装置,如果有人遇到突发疾病、合法权益受到他人侵害时,可以立即报警,管教民警将第一时间进行处理。针对未成年在押人员心理不成熟、压力大的情况,对此中山市看守所适当放宽未成年在押人员亲情会见的条件,尽可能增加亲情会见的名额。

未成年在押人员正处于身体发育阶段,针对这些特性,中山市看守所做出政策倾斜,保障他们的生活。在伙食上,除了法定标准,还从为数不多的办公经费中抽出一部分用于改善他们的饮食条件,每天为每个未成年人提供一个鸡蛋。根据未成年在押人员生理发育的特点,加强对他们青春期生理卫生教育,专职医生每天对未成年监室进行巡诊。未成年人心理不成熟,容易烦躁、冲动,目前中山市看守所已有22位民警通过考试获得心理咨询师资质,通过心理干预帮助他们掌握心理调适方法,使未成年人过激型违规、打架斗殴明显减少。

通过一系列的工作措施,中山市看守所在青少年维权方面取得了成效:近几年来,从中山市看守所释放的未成年人,再次违法犯罪率持续下降,从原来高居不下的30%左右到现在仅剩2%;跟踪走访了34名已释放的未成年人,了解他们的生活情况和困难,共为他们解决就业机会21人次;前后共有20多名未成年在押人员的家属送来锦旗,表示感谢。

为在押人员家属提供法律咨询

在押人员容易产生对家庭悔恨、对社会仇视、破罐破摔的扭曲心理,不仅影响监所安全,还给刑满释放后重新犯罪埋下隐患。彭熙海表示,为了缓解这一问题,中山市看守所主动打开大门,引入社会资源,实现了从“闭门说教”到“全民帮教”的转变。

亲情是最伟大的力量,近年来,中山市看守所把在押人员家属作为“编外管教”,每年在六一、中秋等时间举行亲情座谈交流会等互动活动。由在押人员自编、自导、自演节目,邀请在押人员家属走进监区,用家庭的温暖安抚在押人员焦躁的心。

不少在押人员被羁押前都是家中的“顶梁柱”,事发后家人的生活也陷入困境。为了让这类在押人员安心改造,2013年,中山市看守所成立“爱心帮扶基金”,号召全体民警、员工和有条件的在押人员以自愿为原则,筹集善款帮助生活贫困的在押人员家属。比如在押人员黎某,他的女儿在校成绩优异,得知这一情况后,中山市看守所利用“爱心帮扶基金”,成立帮扶小组对其提供长期帮助,解决了黎某女儿的生活和就学问题。黎某对此感动不已,表示一定洗心革面回报社会。

为了擦亮警务公开窗口,服务在押人员家属,中山市看守所专门在对外服务大厅设立法律咨询援助点,安排民警与律师代表现场解答在押人员家属提出的疑问,提醒在押人员家属不要轻信“取保候审”、“监所捞人”等信息,以免上当受骗。

新《刑诉法》实施后,对保障律师会见权利提出更高要求。为进一步提升服务刑事诉讼活动的能力水平,更好地服务于政法工作大局,中山市看守所专门为律师开通电话、网络预约服务,改建、扩建律师会见室,律师会见等待时间比以前缩短一半以上,基本做到在工作日内想见就见。此外,中山市看守所还为各级公检法部门提供高质量服务。比如为公安办案民警提供电脑自助查询、远程网络审讯;为检察部门开通轻微刑事案件快速提讯通道,审讯时间缩短50%;为法院开庭提供预约准点提讯服务,做到即来、即提、即走,大大提高工作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