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柔声细语，笑起来的眼睛，就像两道弯弯的月牙

这样的一个女医生

每天面对的都是最为棘手的病人

他们有的是已经对治疗没有反应的晚期癌症患者

有的是有着重大创伤或者无法接受患癌现实的病人

他们往往孤独绝望甚至封闭、放弃了自己

对待医生和治疗也冷漠而抗拒

聊天、聆听、陪伴、探望……

石卫民用专业的方法以及母亲和妻子的温柔

融化他们内心的坚冰

即使在最后的日子里，也有阳光照进

石卫民，主任医师，肿瘤学博士，教授，南方医科大学中西医结合医院放疗科及头颈肿瘤内科主任。擅长肿瘤放射治疗，尤其是头颈部肿瘤的放疗及综合治疗。

其他医生都走了，只有她留了下来

虽然专业是肿瘤的放疗，但姑息医学成为了石卫民如今最为关切的领域。

姑息医学，对于很多人来说，还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这门医学主要是对那些患了绝症，对治疗已无反应的患者进行全面的综合治疗和照护，减轻症状，让他们获得尽可能好的生活质量。

肿瘤医生常常需要面对晚期病重，几乎没有希望治愈的病人，以及突然面对重大打击不能很好适应、无法接受自己患癌现实的病人。

而石卫民总是想方设法让他们转变心态，获得长期生存。

聆听，是石卫民安抚患者，打开他们心结的方式

很多晚期病人，不仅遭受病痛折磨，还因为夫妻关系隔阂、家庭破裂、子女关系不好，更加孤单绝望；有的则因为无法接受打击而自我放弃，关闭了心门。

下班后、周末里、夜晚，石卫民总是到没人陪的病人床前跟他们拉拉家常。看望得多了，有的患者就会开始向她倾诉。

“很多时候我们没做什么，就是聆听。”石卫民说，病人们会跟她聊，自己爱吃什么，是哪里人，曾经经历过什么。

聊着聊着，听着听着，一些焦虑、抗拒的患者，本来绷得很紧的面容变得柔和了，神奇的是，他们的治疗效果也好了起来。

石卫民总是对这些患者抱着最大的理解与耐心。曾经一群医生查房的时候，一个姓黄的病人阿叔很热情地跟石卫民讲起了他的经历。

10分钟，20分钟……其他的一线医生都有事悄悄溜走了，最后只留下石卫民一个人仍然在听。

这样的情况并不少。有时候特别忙，石卫民也会软语告诉病人，“等我一会儿忙完再回来听你聊。”

除了看书，石卫民把所有属于自己的时间都给了病人。有些病人去了其他医院治疗，她还会骑车、搭公车去看望他们。

有一个石卫民曾经的病人，去了其他医院住院。石卫民一直都在微信上关心她的病情，并好几次在周末的时候去病人所在的医院的地方看望。

这位患者临终前几个月，亲手用灿烂的颜色画了好几幅画，还用串珠做了一串项链送给石卫民。

她让自我封闭的病人渐渐打开了心门

田姨（化名）是一位50岁左右的卵巢癌患者，在手术后转到了石卫民的科室进一步治疗。

肿瘤加上手术后遗症，让她的状况变得很糟糕：因为肠梗阻而几个月都无法进食，只能靠静脉打点滴补充营养，还上了胃管做引流。

石卫民注意到，除了偶尔过来的儿子，没有什么人来看过田姨，她的老公也从未出现。

她自尊心很强，也不肯告诉朋友自己得癌住院，只说自己去旅游了，平时也很少说话。

其实，癌症患者中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很多病人会关闭心门，拒绝外界的帮助。

石卫民曾有一个乳腺癌病人，发现患癌后她毅然决然地离婚，与外界斩断了所有联系，一心求死，最后离开时很凄凉。而田姨也显露出了这样的趋势。

为了让田姨好起来，只要有空，石卫民就来到她到病床前，问候几声，拉拉家常。

石卫民的温暖逐渐融化了田姨心中的坚冰，她慢慢有了倾诉的欲望。

石卫民又联络了一些已经康复的癌症患者作为志愿者，请他们回来陪田姨聊聊天，唱唱歌，还分享各自的抗癌经历，让她的病房不再冷清。

慢慢地，田姨打开了心门。她告诉志愿者，她很担心自己去世后的墓地。

恶性肠梗阻的患者，往往只有3-9个月的存活期。“对于这样的临终前的病人，我们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石卫民说。

于是，志愿者们通过各种方法，帮她物色了一个位于高山上的幽静优美的墓地，她很满意。

如今，虽然病情还是时轻时重，但田姨的的情绪已经开朗轻松了不少，还会经常出去晒太阳。

在她面前痛哭之后，病人症状大为好转

作为一名女医生，同时也是妻子与母亲，石卫民非常温柔敏感，体贴入微。

她说，“往往四五十岁的病人，几乎每个灵魂都有被伤害，子女、夫妻、父母、各种各样的人事关系，不说出来，就像一个玻璃碴子硌在那里。”

在聆听的过程中，石卫民总是尽量鼓励病人倾吐伤痛。“心如果不平安，身体也难以完全康复。”

今年5月份，一个40岁鼻咽癌病人从深圳转院过来，来时病情很凶猛，头痛得厉害，眼睑下垂使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转院途中劳累又一直呕吐，怕见光，他的病房里一直拉着厚厚的窗帘，显得阴森森的。

看到他情绪消沉，石卫民也经常去看望他，跟他聊聊天，鼓励他。

治疗后，疼痛减轻了一点，他的精神状态也好了一点，开始慢慢敞开心扉，对石卫民讲起自己的家人和孩子，有一天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

原来这位患者以前和朋友创业，公司发展壮大后，朋友将自己的亲戚安插进公司，随后强迫他卖出股份退出。

这次变故使得他情感上受到很大的伤害，甚至超过了癌症带给他的病痛。

讲着讲着，这个中年男人就捂着脸痛哭起来。石卫民一直在静静地聆听。

倾吐过后，第二天，这个病人的症状大为减轻。经过后续的化疗，他的症状几乎完全缓解，出院回到了深圳。

他临出院时对石卫民说，“以前我都在赚钱，想着把事业越做越大。但今后我主要的人生目标是促进我的家族和解。”

石卫民后来也一直用微信与他的家属保持沟通。如今，这位病人的状况非常好，体重增加了很多，已经开始了下一环节的治疗。

摄影：王良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