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真相时代:情感太多,事实已经不够用了

南周知道
2017-01-06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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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息传播过程中,真相有时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情感和观点。

我们见过太多网络事件的反转,上海姑娘刺痛着割裂的社会,罗尔让我们体验到疾病的恐怖又让我们感到人性的狡诈,被称冷血或自称被讹学生直指社会冷漠道德滑坡。

“知道”(nz_zhidao)告诉你,2017年,我们该怎么处理情感与事实。

罗尔现身,接受媒体访问。(东方IC/图)

2016年我们已经看惯新闻反转,但罗尔事件还是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力。

从最初接力转发刷爆朋友圈,到被质疑炒作和诈捐,再到被指重男轻女,最后其女罗一笑因病去世,罗尔捐献女儿遗体,舆论几经反转。事实上,罗尔事件中最不缺的就是情绪,但我们对于很多细节都并不知晓,也不辨真假。

这种建立在模糊或扭曲事实基础上的感情纽带很容易因为新的事实细节浮出水面而断裂,乃至转向,然而,不管是最初的同情还是反转后的愤怒,情绪都是真实而满溢的。

《牛津英语词典》选中的2016年度词汇post-truth(“后真相”)所指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诉诸情感及个人信念,较陈述客观事实更能影响舆论的情况” (circumstances in which objective facts are less influential in shaping public opinion than appeals to emotion and personal belief)。

简而言之,在信息传播过程中,真相有时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情感和观点。

还记得2016年春节期间,那件刷屏的小事吗:上海女子跟男友回江西老家过年,见到第一顿饭后想分手。

事件一出,几乎吸引了全民的关注和讨论,有人批判,有人支持,有人想讲讲自己的故事:

咪蒙:什么门当户对,不就是爱得不够;

陈岚:上海姑娘,不是逃饭,是逃命;

和菜头:上海姑娘,你的问题是没教养;

魏春亮:上海所姑娘逃离的,是我的父老乡亲们每天赖以生存的日常。

但就在所有人都极力带入角色去表达自己的观点时候,我们被告知这一事件其实是假新闻。事实上如果回顾事件起因,我们也会发现,这一事件所有的源头只是一则网友讲述自己经历的网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源。然而,它又是如此地“真实”:城乡、贫富割裂的鸿沟,真切地横贯在寒门子弟面前。

(新华社/图)

重要的是共鸣

咪蒙在分享其自媒体写作经验的《如何写出阅读量100W+的微信爆款文章?》一文中总道:

大师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大众不是想看你怎么表达你自己。而是想看你怎么表达我。我想在你的文章中看到我自己,我在朋友圈转发这篇,是因为“这就是我”“我就是这么想的”“作者帮我说了我想说的”。所以,好的文章,要体察到人性的痛点,表达大众的情感共鸣。(注:原文如此)

深知粉丝心理的咪蒙,就上海姑娘事件写了《什么门当户对,不就是爱得不够》,希望所有女生都嫁给真爱,然而就在这一事件的三个月前她还推送了另一篇文章:《夫妻之间最大的矛盾是什么?阶级!》。

你说话很温和,你观点很中立,你性格很宽容。那你不要写公号文章了。你不适合。你看了《乌合之众》就会知道,任何时代的领袖,包括意见领袖,都是特别偏激的。偏激的观点才具有煽动性。你的标题必须简单粗暴,情绪明确。爱憎特别分明的人更适合写新媒体文章。(注:原文如此,出处同上)

谙熟自媒体写作和传播规律的咪蒙深知观点偏激才能引发读者情感共鸣,一篇《致贱人:我凭什么要帮你?!》帮读者骂了那些不管你方不方便就找你帮忙的人,然而在自己孩子失学后又当了一回贱人,请人帮忙才解决问题。

不必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咪蒙,她只是放大了情感,去引发共鸣,但在偏激的路上走得太远,难免回不了头被打脸。

不过,对于其读者(或者说粉丝)而言,在他们看到这些带有激烈观念或情感的文章时,内心一定是有共鸣而深信不疑的,不会理会这些观点或情感实际上是相矛盾的,更不管论证推理的逻辑是否经得住推敲。

情感与真相,选择哪个?(网络图)

后真相时代

在信息大爆炸的今天,纷繁复杂的信息让人目不暇接,注意力早已成为各种媒体争夺的稀缺资源,自媒体也越来越娴熟地去迎合大众心理吸引点阅、引导舆论,对事实的核对、对客观的追求、对理性的崇尚早已成为明日黄花。

我们见过太多网络事件的反转:安徽女子为救女童被狗咬成重伤;江苏教师监考中猝死,学生平静做题;安徽女大学生称扶老人被讹……

最初,每一起事件都是在情感诉求中形成舆论共同体,然后,又在新的事实出现后突然转向。当我们事后置身事外思考时,会突然发现我们当初所置身其中的环境是如此地荒诞,当初越是确信不疑,这种荒诞感就越是强烈。

让我们争论不休的上海姑娘根本就不存在,让我们接力转发捐赠的罗尔名下还有几套房,被我们骂冷血的学生当时就采取了措施,安徽女大学生称被讹则恐怕永远是罗生门。

与其说我们是在看新闻看文章,不如说我们是在寻求情绪的共鸣,而这些事件和文章都恰好适时引发了共鸣。

我们看到的只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乌合之众》写道:给群体提供的无论是什么观念,只有当它们具有绝对的、毫不妥协的和简单明了的形式时,才能产生有效的影响。因此它们都会披上形象化的外衣,也只有以这种形式,它们才能为群众所接受。

上海姑娘刺痛着割裂的社会,罗尔让我们体验到疾病的恐怖又让我们感到人性的狡诈,被称冷血或自称被讹学生直指社会冷漠道德滑坡。

这些单纯而强烈情感的力量当然比现象背后复杂多维的社会现实更富有传播的魔力。

传播中需要的是这些符合情感信念的事实。

情感的需求太强烈,事实都不够用了。

编辑 宋世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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