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画的《老夫子》是一代人的记忆,曾见证过谢霆锋、张柏芝的爱情,可他永远离开了我们…

广东共青团  2017-01-05 11:34

昨天下午收拾书柜,忽然想起旧屋小床头那个小书架,那里有我尘封的“理想”——凑齐一套100本《老夫子》,就那么看着笑到50岁退休。已经不记得突发“傻”想的是几岁的哪个午后,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当时捧着已看了一遍又一遍的《老夫子》笑得泪流肚子痛。

也不知这是不是冥冥中注定的回忆,半个小时后,朋友给我发来了王家禧老先生病逝的信息。他于美国时间2017年1月1日因年老器官衰竭安详离开人世,享年92岁。

于是,我跟朋友们聊了下去,聆听了他们对于《老夫子》的一些记忆:

@阿武

小学二年级,我因为调皮摔断腿了,在医院躺了两个月。医院离家比较远,父母只能一个礼拜来看望我一次。每次来,都会带上几本老夫子,我躺在床上的无聊日子,就靠《老夫子》去打发,还因此患上了近视眼。腿痊愈回家休养,有一天老师组织同班同学来我家慰问,他们见到我一柜子的老夫子,简直要拜我为偶像。再后,《老夫子》成为了我第一本厕所读物,直到初中才被青年文摘和故事会取代。

@思琪

第一本老夫子,是小时候来广州玩的时候买的。记得是绿色的封面小小的一本,黑白的,纸挺薄。在从广州回老家的路上就一口气看完了。当时乡下没有卖,身边没有看过的小伙伴可以一起分享。于是自己翻来覆去看了好多次,跟大人出去的时候也会带着。记忆中都是自己默默地看,随时随地都被老夫子和大番薯逗开心。那时候真的很小,连“幽默”的意思都不懂。《老夫子》应该是我第一次对“幽默”二字有所感知。后来,这本老夫子被爸爸朋友的小孩来家里玩看着喜欢顺走了,很伤心。再往后一些,小城里也有彩版的很大一本的老夫子卖了,但还是怀念小时候随身带着随时让我开心的小小的黑白的一本。

@华峰

老夫子给我的感觉就是他是百变的,他可以是卑微到是一个乞丐,也可以伟大到是一个发明家,一个音乐家!老夫子就是社会百态的一个缩影,漫画中的很多情景都似曾相识!我大概还没有读书的时候就看老夫子漫画了,但是记忆中却忘了第一次接触是怎样的过程了!反正记得那时候的我十分迷恋,在仅有的一本漫画书里,反反复复地看……每次看都会大笑一翻,后来上学了,父母也不会抵触我买这些书来看,于是当时就有一个伟大的梦想,就是凑齐100本老夫子! 我在3年级以前睡觉都是不关灯的,一方面是怕黑,另一方面就是可以睡前看老夫子,这也是成就了我四只眼睛的一大关键

@纠杰

《老夫子》其实不单90后,我们的父辈中也是非常有名的,最初知道《老夫子》这名字的时候,是从老妈的口中得知的。对于我来说,《老夫子》是唯一能让我在童年翻来覆去看几遍的漫画,也是唯一愿意掏自己零花钱买的漫画,虽然最初因为零花钱少的原因买了几本非常劣质的盗版,现在我还记得,5毛到1块5不等一本,翻几页就满手黑乎乎的,纸也很容易烂,封皮没两天就不知道掉哪了,但毫不影响我翻了不知道多少遍。那时候很少有家庭会允许孩子买太多漫画类的书,所以集齐一套我是不太敢说,我都是和小伙伴交换来看,甚至直接交换了。

@黑沙

关于《老夫子》的记忆,要从小学说起。那时候大家流行传阅漫画书,课下闲暇的时候都会互相交换着彼此的“存货”。记得当时老夫子也是非常抢手的漫画书,书中那些搞怪的情节,各种无厘头的恶作剧,还有港人独有的粤语幽默,都让嘴里说着粤语的广州人看了特别亲切。蠢萌蠢萌的大番薯和淘气鬼马的老夫子这对CP组合,也总会在90年代香港电影里找到二人的影子,也许他们就是那个时代独有的文化符号。转眼过去十几年,自己早忘了漫画作者的名字,但一提到老夫子,脑海里又会闪过那些画面。收到作者刚刚仙去的消息,突然回想起当年沉迷漫画世界的自己。看着书柜里那一堆堆封面发黄的老夫子集,在阳光底下仍不时撩动着过去的思绪。

我了解到,我们也曾爱看同一本漫画,我们在相近的年纪接触它,我们可能在同一时间笑同一个笑点,我们做过同样无稽的梦,在分享回忆时,感觉彼此很熟悉,这大概是集体回忆的魔力,《老夫子》就是我们的集体回忆。

上个世纪60年代,移居香港的天津人王家禧以长子名字“王泽”为笔名开始创作漫画《老夫子》,他根据四川漫画家朋弟的原作改编,以诙谐的画风,将当时香港小市民的生活底蕴和人生百态镶进一个个“四格”或“六格”搞笑小故事中。

这本漫画一出版,就在东南亚华人地区火了整整40年,原因很简单,它能够让老老少少都捧腹大笑。

—王家禧父子,“王泽”与王泽—

而《老夫子》这一香港漫画的旗帜性作品,在你我的记忆中,成了童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提起《老夫子》,我们能立刻在脑海里呈现出一幕幕经典,长衫马甲小瓜帽的老夫子第N次求婚陈小姐失败;身材矮胖头上三根毛的大番薯被狗追了几条街;黄色格子衫的秦先生又跟刻薄老板老赵大打出手。

当时的小朋友没有智能手机,没有平板电脑,带上孩子去酒楼聚餐的父母,如果想要让多动爱闹的小朋友安静下来,最高效的方法,就是在酒楼门口的小书摊买上一本《老夫子》。

确实,在娱乐科技缺乏的那些年,“公仔书”是小朋友的重要娱乐,看着漫画里老夫子“花式作死”、弄巧反拙,可以笑个不停;用蜡笔临摹体态笨拙外貌诙谐的大番薯时,也可以笑个不停;跟同学按着漫画情节演起来时,还是可以笑个不停。

《老夫子》的故事简单,图画搞笑,附加的文字不多,小朋友读着不闷不躁,成了不少小朋友对读书乐趣的启蒙。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王老先生喜欢以成语作为故事的标题,“恶有恶报”、“耐人寻味”、“自讨苦吃”、“各有千秋”,用得最多的几个标题名,想必是你我最先学会的四字词语。

每次我在独立书店看到坐在地上专心啃书的人,就想起当年超级市场刚兴起时,图书区总是坐满了小朋友,捧着《老夫子》咔咔大笑,转头又哭着央求长辈再买一本。

步入千禧年,DVD机进入寻常百姓家,早期已彩色电影化的《老夫子》动画,是DVD店的抢手货,将视为至宝的光碟冒着被刮花的危险借给小伙伴,当时是堪比投名状的情谊证明。

小朋友迫不及待想让纸上的老夫子在电视机中活起来,最让人兴奋的是“原来老夫子讲话是这声音呀”。

《老夫子之水虎传》让我满怀兴趣去读注音版的《水浒传》,《老夫子2001》中谢霆锋和张柏芝的恋爱又让多少90后情窦初开,但我最惦念的,是最旧版的《七彩卡通老夫子》的主题曲。

这首由黄霑包办曲词的歌是这样唱的:

“实在係真痴假痴,自大自卑七彩性格,笑与喊自己知。共患难乞衣当绅士,为道义港纸当草纸。”

看懂这首歌的歌词,应该是我发现电子游戏比老夫子有趣那一天的十年后,它让我从大人视觉又一次喜欢上《老夫子》,也更愿意去理解作者王泽。

如歌中所唱,老夫子是七彩多变的,漫画中他会以多种身份登场,医生、演员、乞丐,或贫或富,或喜或悲,是上世纪香港各阶层各行业的缩影。

而老夫子的中西交融、爱冒险爱自由,大番薯的性格乐天却好吃懒做,秦先生的自信敢为,老赵的孤寒、爱贪小便宜,都若有所指,映射香港人的性格的多面向。

《老夫子》就是王泽的眼。王泽观察香港这个复杂的移民社会,从文化冲突与妥协,到新族群形成中的光怪陆离,到经济腾飞的阵痛,再到政治变迁的不安。

他用漫画纪录了这座传奇城市的一整个时代,同时他自己也是时代巨轮中的一个零件。或者可以说,《老夫子》就是王泽自己。

王泽的人生本来就很“七彩”,经历过战乱,逃过难,亦熬过各种苦工。在运动和艺术方面涉猎极广,游泳、溜冰、打猎样样皆精,除了画画,还善陶塑,还是乐队鼓手,他的人生就是取之不尽的素材库。

王泽是个天生乐观的人,甚至有一种传染快乐的“小丑精神”,在谈及创作时,王泽说“讽刺是一个人不小心踩到香蕉皮摔了一跤,我们在马路对面取笑他,那样我不喜欢;而我是把自己当成小丑,给自己泼盆冷水、走两步摔一跤,通过自嘲来博取大伙儿的会心一笑。”

王泽老先生曾在电影《老夫子2001》中客串出镜,一边用双手同时作画、写字,一边用带着北方口音的粤语跟老夫子开玩笑,短短十几秒大概是很多人对于老先生真人的唯一印象。

但《老夫子》在你我的“人生大电影”里,想必远不只寥寥几个镜头,它有着更重要的戏份。它成为大陆与香港一代人的集体回忆,一种生活记忆的联结,回头惊觉,文化的根早已根植于两地人的基因中,抹不掉。

有人感叹到:突然觉得现在两地人的互相鄙视是多么狭隘!是的,相互鄙视和狭隘互怼不能解决问题,惟有真正唤起我们内心深处共同的东西,方是正道。

《老夫子》,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