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前,摩登天空的操盘手沈黎晖曾在广州方所戏言,“想害一个人就让他去做音乐节”。可对乐迷们来说,去音乐节是亲见乐队,在草地和尘土里恣肆躁动的绝好机会。而在一年的尾声和新年伊始把自己交付于此,更说明了这份投入和期许。欣喜和失落,平淡和狂乱,看看他们,收获了几何?
2016年12月31日|午夜降临之前
在11月份刚刚举办过春浪音乐节的长隆,成群结队的大学生,把宝宝放上肩头的年轻爸爸,和拿着望远镜的中年男人并肩走着。空气中弥漫的笑语和充足的阳光,教人想起左小诅咒歌里那句“南方的江山太娇媚。”
中午12点,阿面和她的小伙伴们就守在了入场的安检口前。除了来听音乐,他们还打算摆摊卖一些民谣摇滚乐队的周边产品,像头巾、贴纸之类。“因为觉得(周边)很好看才带过来。其实我们是第一次来音乐节摆摊儿,没太当回事,主要还是自己玩儿。”
阿面觉得自己是比较正常的乐迷,听歌时一般比较安静,遇到特别喜欢的乐队和歌曲才会和台下不认识的乐迷一起开开火车,这次来最期待听到刺猬和万能青年旅店两只乐队的现场。(开火车:有个人在前面带头,后面多人以队列的方式互相抱住腰,一个接一个排下去就象火车一样,然后跑来跑去。)说起之前遇到过的有趣乐迷,阿面记忆深刻:“有一次在迷笛,看到一个60多岁的老奶奶跳水,印象中她头发都白了,但看上去还是很有活力。她好像很爱在音乐节跳水,很多人都见过她。”(跳水:观众因为太嗨,情不自禁跳到舞台上,或跳到人群中。本来互不相识的人们齐力将跳水的人共同托起。)也是在那次音乐节中,蒋亮的声音系统演出时,一个拄拐杖的年轻人扔掉拐杖跳了起来。站在一旁的阿面看到这一幕诧异不已,“但后来想到他的拐杖其实可能只是一种装饰,又觉得好有趣,这种事情好像只能在音乐节才看得到……”
过了安检,一个扎着哪吒头的姑娘站在黑色旗下,旗上一个大字——“野”。这个摇滚乐迷们自发组织的团体共有一千多号人,来参加长隆草莓跨年的有八十多个,由蒋震负责在现场组织团员们会合。
蒋震是在武汉读书的大学生,他提前一天坐火车来到广州,住在演出地附近的青旅。蒋震热衷于参加音乐节,“大家一起玩会觉得很舒服。”他是痛仰乐队的死忠粉,最喜欢《美丽新世界》。去年11月份痛仰的新专辑《今日青年》发布后,他已经前前后后跟着跑了十几场巡演。“但我还不是最疯的,我认识一人,把他们乐队成员的衣服扒下来组了全套。”
图/鍾阿波WC
下午2点30分,主舞台草莓舞台对观众开放。围栏打开的那一刹,早在外头排起的队伍像被点了睛的长龙直冲舞台奔去。脚下尘土飞扬,一边捂着嘴,一边回头招呼朋友的女生大笑着:“草莓(没),没有草啊!”举着“尧十三”大旗的尧十三全国后援会成员黄仰道把旗递给身旁的男生,“快去前面占位置,快!”说完就没了踪影。
到了5点钟,太阳终于开始打盹儿,不再像正午那么精神。草莓舞台前挤了满满的人,人群中已经能听到“万青牛逼”的喊声。史立的小号声骤然响起的时候,扎着印有“万能青年旅店”头巾的男生们一起喊出“站在能分割世界的桥……”
王沛和几个朋友在南宁开了一家叫“候朋现场”的live house,30号晚上,他们一行十几人开车从广西钦州到了广州。他对这次音乐节有点失望,“现场管制太多,分区莫名其妙,而且竟然没有现场票,我们都是买黄牛票进来的。”好几个人向我们吐槽草莓舞台的场地:“后排观众比前排地势还低,不是很不科学吗(容易发生踩踏)?”
这天草莓演出快结束前,痛仰的主唱高虎跃入了人群中。在王沛看来,这就算当天最大的惊喜了。但对他们而言,这个跨年还没结束。当晚,王沛和朋友们驱车赶往深圳去参加第二天的迷笛音乐节。路上,他们拿着对讲机互相祝福,一同度过了2016年的最后一刻。
在网易云音乐《秦皇岛》这首歌的评论区内,有句留言这样写道:“2016的最后一天,草莓音乐节,小号一起,仿佛时间不曾流动。”
2017年1月1日|黎明破晓之后
2017年的第一天,跨过时间的边界,音乐仍在继续。除了以往在草莓音乐节常见的“草莓舞台”、“爱舞台”和“电音舞台”之外,这次2016年草莓音乐节收官之站中,还设立了“MDSK”舞台,即hiphop舞台。
在附近等待演出开始的兰兰和她的朋友们十分惹眼。她们是hiphop dancer,用她的话来说:“和民谣摇滚不是一个圈”,但也会经常参加“其他圈”的音乐节。兰兰期待见到满舒克,higher brothers和蛋堡。音乐响起时,她毫不在意旁边人的看法,直接在台下跳起舞来。“就算没有朋友陪我,我照样很 high,自己玩自己的,有音乐就很开心。”
在深圳工作的苏轲对民谣更感兴趣。他喜欢低苦艾、玩具船长和五条人,不久前刚花200块买了玩具船长的唱片《青春照相馆》,“其实我连个电脑光驱都没有,喜欢他们歌里的人情味儿,所以买唱片纯属支持他们哈。”
来自汕尾的五条人还是那么亲切、可乐。演唱《请到老祖宗》前,主唱仁科建议大家可以看看歌词。他先笑道“基本上是念经哈”,又很认真地介绍:“这首歌是讲清明祭拜老祖宗的,在我们那儿,清明节要送给老祖宗一些特别的东西,比如纸糊的汽车、冰箱、信用卡、披萨、iPad、白宫、埃菲尔铁塔……”两分钟之后,一群黑色西装、墨镜和白手套全副装备上场的人推着两具大大的木制木偶上台,随着越来越激进的贝斯节奏“竞技格斗”。让我想起苏轲所说,“喜欢玩具船长和五条人的音乐,就是因为它们非常贴近生活,有小县城的写实感。”
下午四五点钟时,爱舞台前面挤得满满当当。烧鸡和婉琳两个人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到人稍少一些的地方,系好鞋带,又匆匆忙忙地跑回人群中去。这个时候,烧鸡喜欢的乐队马赛克的演出刚刚结束,她们急着到前排去等婉琳喜欢的歌手陈鸿宇出场。“陈鸿宇的磁性嗓音我可以听一整年,光是坐着听他说话就可以开心到飞起吧。”
两个人也都喜欢陈粒。在现场,陈粒唱《★》之前说:“这是我比较宝贝的歌,也是我第一次演。”台下乐迷一片欢呼。婉琳说:“之前没听过,所以直接傻掉了,我有哭,但又好怕眼线花掉。”她俩都在读大学,看完演出之后,俩人心满意足地赶回学校复习功课,准备几天后的期末考试。
坐在草地上休息的简先生一家,在一众青春面孔里特别跳脱。简先生今年66岁,这一家里的大人都是教书的。看起来,几位上了年纪的成员比孩子们还要活跃、爱说话。简先生和照片中他的女婿都喜欢谭咏麟和张国荣,他说:“虽然现在对年轻人的这些乐队不了解,但是也不觉得吵闹,既然来了,就大概听一听。我们的心是年轻的。”不过当我们提出拍照请求时,头发斑白的他还是羞赧地跑开了。
图文|高佳(除署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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