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仔咯咯吱，走到半路等阿姨，阿姨远远不识路，花花裙带扣锁匙……”昨日，在美丽的惠东县港口海滨旅游区，67岁的苏荣妹凝望孩子双眼，用轻快的节奏教孩子唱起儿童渔歌。苏荣妹祖辈都是渔民，她在漂泊的渔船上学会了唱渔歌。如今，她最开心的事就是教村里孩子唱渔歌。每当听到小朋友唱起渔歌时，她心里便会很踏实：“惠东渔歌后继有人了。”

幼时与婆婆躺在船上，望天唱渔歌

“小鸡咯咯叫，跑到半路等阿姑，阿姑远远不识路，花花裙带挂葫芦。”苏荣妹用方言清唱着儿童渔歌，经她一番解释，渔歌中的场景顿时让人感觉趣味盎然。《出海歌》《晒网歌》《平安歌》……蕴含着渔民对大海、生活、家人等情感和祈愿的渔歌，她信手拈来。即兴而起的渔歌，她也唱得自然随意。即便听不懂歌词，也能瞬间被歌声中别具大海韵味的气场所感染。

1949年，苏荣妹出生在一艘渔船上，从此，跟着父母兄妹一直生活在海上，直到12岁。父母会唱一点渔歌，她也从小咿呀学唱。

真正与渔歌结下不解之缘，是她五六岁时。海上的闲暇时光里，30多岁的“婆婆”唱起了动人的渔歌。“苏墨水是我们这的渔歌手，因为她的辈分比我大，所以我喊她‘婆婆’。”婆婆的歌声悠扬婉转，静静坐在自家渔船上聆听的苏荣妹虽然听不懂渔歌的内容，但她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歌声。“来来来，婆婆教你唱歌。”苏墨水朝她招招手，苏荣妹抿嘴一笑，顺着一艘艘并排停靠的渔船爬到苏墨水身边。从那以后，苏荣妹便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着苏墨水学唱渔歌。有时候，海面浪起，担心爬船时不慎跌落海中，苏荣妹和苏墨水便各自躺在自己的渔船上，望天而唱。“她教一句，我唱一句，就这样教了三四年。她的声音很好，后来还唱到北京去了。”苏荣妹很崇拜婆婆。

涉水登山，都要去赏渔歌

渔歌素材都来源于渔民的生活，用渔歌唱出生活，情真意切，仿如天籁之歌浸润心灵。单一枯燥的海上生活里，渔民在海浪和舟楫之间，以歌自乐。

苏荣妹印象中，想听渔歌时，一群渔民合伙租一艘大船，将苏墨水及一些会唱渔歌的人请到船上开唱，附近的渔民就划船上大船听。苏荣妹也常跟着大人来听，她双手撑着下巴，听得沉醉，不自觉跟着唱。“一艘船上有很多小鬼，一个个都跟着学唱起来。”

后来，当地政府在惠东港口一个坡地上建了一个俱乐部，专门给渔民唱渔歌用。前往俱乐部，下船后须涉水上沙滩，接着登山才能到达。“下船时全是水，很多小孩下船得游泳上沙滩，那时候我个头小，要大人背着过去听歌。”苏荣妹笑道。

沧海桑田，如今，俱乐部所在之处全然变了模样。苏荣妹带着记者穿行在港口市场的老街中，兜兜转转几个弯才找到其所在。俱乐部外墙有些剥脱，房顶长满了野草。原来周围的海水、沙滩早已变成了陆地，建起了楼房。大门紧锁，透过一旁锈蚀的窗子往内看，黑漆漆一片。“以前这里可热闹了。”苏荣妹回忆说，那时人们在这里唱了听了几年渔歌，歌声飘荡在屋子里，每个人的脸上笑容满满。

到处义务表演，就为渔歌传唱更远

以前，渔民因地位低，吃住生活都在海上，四海漂泊，无法上岸，生活大多艰苦。后来，党和政府在岸上为渔民建起了新村，渔民终于可以搬上岸居住了。苏荣妹的母亲当起了摆渡人，父亲仍旧做着出海捕鱼的老行当。那一年，苏荣妹12岁，第一次走进学校课堂。

俱乐部的渔歌唱得更加火热，政府还从海丰请来师傅教大家唱渔歌、做动作，为上台表演做准备。人群中，要数苏荣妹年纪最小。学了一段时间后，她开始上台表演，还走出小渔村到惠东平海、平山等地参加渔歌表演和比赛。苏荣妹全身心投入到文艺事业中，她被作为“样板”调到了县里，参加各种比赛和表演。

那时候，苏荣妹的工作也经历着诸多变动。她先是被调到篮球队，接着调到游泳队。结婚后，她退出游泳队。孩子出生后，她当起村妇女主任、治保主任。白天做工，晚上参加海边巡逻。大家回来吃夜宵时，就一起唱渔歌。后来，她又做了10多年生意。“我这一生也算波波折折、忙忙碌碌。但不管我做什么，从没放弃唱渔歌。”

因多种原因，渔歌曾一度淡出人们的生活，许多渔民逐渐丢失了唱渔歌的传统。惠东会唱渔歌的人一度仅剩10来人，基本都是五六十岁以上的长者。惠东渔歌有着数百年历史，具有十分厚重的历史、文学、艺术价值。惠东渔歌的濒危状态引起了当地政府和文化等部门的重视。为拯救惠东渔歌，省、市、县相关部门启动了一系列惠东渔歌拯救保护工作，并于2008年推动惠东渔歌成功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为了让更多人了解惠东渔歌，苏荣妹不遗余力地到处参加表演，参加有关惠东渔歌的拍摄工作。没有任何报酬，苏荣妹只是希望把惠东渔歌传播得更远、更广。

带小徒弟上台参赛，服装头饰自己设计制作

昔日的俱乐部并没有尘封人们熟悉的渔歌声，苏荣妹的渔歌还在继续唱着。

在惠东，不少人都知道苏荣妹，村里人都很喜欢她的歌声，纷纷让自家孩子跟她学唱渔歌。有的是家长带着孩子来的，有的是孩子自己主动上门的，苏荣妹总被这股真诚打动。现在，苏荣妹已教出一二十个小徒弟了，最小的5岁，最大的12岁。有的孩子三四岁来拜师学艺，坚持学唱渔歌已五六年，每个周末上午、下午各唱1个半小时。

近两年，苏荣妹的学生在市里、深圳等地参加表演，淳朴的歌声吸引着台下每个人，穿戴的服饰同样抓人眼球。“孩子们的演出服都是我先裁好，再请人缝制的。她们戴的头花也是我亲手做的。”苏荣妹家里随处可见她亲手做的渔歌饰物。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珠子经过精心排列串制成角簪；黑色毛线缠绕制成“盘发”；铁丝串珠片做成装饰花朵；水钻凹造型做整体点缀……头饰华丽而富有传统味道。“以前看过有人用这种头饰，现在没人卖了，就自己设计自己做。别人丢掉的烂雨伞，用钳子剪断伞骨，打磨、用火烧，粘上珠子。珠子、水钻是从制鞋厂那里要回来的。”为了让废弃、平凡之物重新焕发美丽与价值，苏荣妹常常忙到凌晨一两点，做得手都破损出血。“孩子们说我太疯狂，不让我做了，可是我停不下来。”

一直以来，苏荣妹始终保持着对渔歌的热忱。作为渔歌非遗传承人，她常说：“惠东渔歌是古老的传统，希望有更多人能听到渔歌、看到渔歌精彩的表演，喜欢上渔歌，让渔歌一路传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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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渔歌传入惠东

据史料记载，惠东渔歌最早从宋朝开始传入惠东县。惠东沿海渔民的远祖原属“疍民”，又称“疍家人”，是我国南方“百越族”的组成部分。宋史书曰：“疍户，生于江海，居于舟楫，随潮来往，捕鱼为生。”惠东渔歌的素材来源于渔民生活，渔歌是渔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1956年，港口渔歌手苏墨水、苏带心参加全国民间歌曲调演，把惠东原生态渔歌唱到北京，得到社会各界的好评，还受到周恩来总理的亲切接见。如今，在港口、巽寮滨海旅游度假区、稔山镇、平海镇和盐洲等沿海部分地区仍保留婚嫁、亲人团聚、生日庆宴等场合唱渔歌的习俗。2008年6月7日，惠东渔歌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本组文/图 本报记者朱如丹 陈春惠 统筹 本报记者陈春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