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貌似普通的杀人案，让一名流窜三省、作案多起、杀害5人、重伤1人的网上在逃嫌犯“浮出水面”：一个“面相和善”的放羊汉，竟然是潜逃十年、不断作案的杀人重犯。

2016年10月5日，山西省大同市灵丘县下关乡女儿沟村发生一起杀人案，公安机关侦查发现，该案嫌疑人、村民钟连锁所雇放羊汉，竟然是十年间流窜三省、多次杀人的在逃人员王力辉。

随后，该嫌疑人被公安部列为A级通缉犯，悬赏五万元全国追逃。据南都记者了解，目前其尚未被抓捕归案。

公安部A级通缉犯王力辉。 资料照片

偏僻山村午后凶案 

放羊汉杀死放羊汉

灵丘县是位于山西省大同市东南部的一个山区小县，面积2700多平方公里，人口约23万人，东与河北省涞源县、蔚县接壤，西与忻州市繁峙县、浑源县毗邻，北与大同市广灵县相连，南与河北省阜平县交界。下关乡是县域最南边与阜平县接壤的山区乡镇，全乡人口不足一万人。而女儿沟村处在一个更偏僻的山沟里，距离灵丘县城约70公里，距离下关乡政府所在地七八公里，虽然户籍在册人口有三百来人，但大部分青壮年外出打工，常住的仅有100余名老弱病残人员。

发生在2016年10月5日中午的凶杀案，打破了这个偏僻山村的宁静。

村民钟连锁记得，那天下午1时左右，他骑着摩托车准备下地去干活，半道上遇到了自己雇佣的放羊汉小王，小王正骑着摩托车朝着村子的方向行进，两人照面之际，小王冲他喊了一句“甭干了，回吧！”

看着这个一贯面相和善、语带微笑的雇工表情惶恐、神色慌张，钟连锁觉得有些反常，就掉转摩托跟着他返回。

无奈，这一会儿功夫就拉开了距离，钟连锁连声喊叫着“等等”、“等等”，但其始终不予理会，反而越骑越快，钟连锁最终没能追上。

循着小王的摩托车轨迹，钟连锁赶到了小王的“家”——村中废弃的瓦房。在这里，钟连锁看到摩托车停在院子里，房间里的东西也未见翻动，包括衣服都放得好好的，只是人已经不见踪迹了。

找了一圈没能找到小王，钟连锁决定去看看自己的羊群。

再次骑上摩托车出村上了山道，又过了当初两人照面的地方，还没到羊群在的山坡，在离村3公里远的地方，钟连锁就看到一个人俯身躺在地上，衣服上和身边都是血。

停下摩托一看，钟连锁发现躺在地上的是平时跟小王一块放羊的同村人齐新春，齐的脖子上被割了一刀，已经断气了。

慌张中，钟连锁拿出手机想要报警，却发现山上没有信号，电话无法接通。他只得再骑摩托回到村里，来到信号好的地方拨打110报警电话，这次拨通了。不久，警察来了。

警方侦查发现蹊跷 

系网上逃犯再度作案

当日来到案发现场的灵丘县公安局刑警队相关负责人表示，在排查了与小王接触过的有关人员后发现了异常———这人很有可能是个逃犯。按照当地曾与小王接触过的人员提供的名字和姓氏，再比对网上在逃人员照片，灵丘县公安局刑警队从公安部发布的全国在逃人员信息系统中初步查找确定了小王的姓名。

未几，从其生活场所提取的DNA化验结果也出来了，警方进一步确定，小王就是曾在河南、河北两省作案4起、杀害4人、重伤一人后消失5年的网上在逃人员王力辉。

但女儿沟村的老百姓从未将小王与杀人重犯联系到一起。钟连锁记得，自打数年前他老婆因病导致半身不遂后羊群就无人打理，无奈之下他就在2014年农历九月雇佣了曾为下关乡其他村村民放羊的小王，工价是管吃管住每月工资1200元。钟连锁把小王安置在了村中无人居住的瓦房，吃饭则和他家人一起吃。

钟连锁还记得，来到他家的时候小王带着一个老年直板手机和一辆125摩托车，但平时很少玩手机，偶尔还看看书，看上去像个有文化的人，只是不知道书读到何种程度，他也没有问过。

钟连锁不是一个喜欢问三问四的人，雇佣他的时候只知道叫小王，至于真名叫什么，身份证是啥样，他没有问也没有看。

唯一令钟连锁好奇的是，除了偶尔去乡上赶集，小王每天都坚持日出放羊、日落归圈，逢年过节都不曾提出返回老家。他曾纳闷地询问，但小王说父母双亡、无家可归。

小王给钟连锁的印象曾经很好，“面相和善、干活挺好”，“和村里人来往也挺多，态度也挺好”。

对小王曾经印象很好的不止钟连锁，女儿沟村村主任耿宏伟也持同样的看法，他说小王从未与村民发生过冲突，平时见人就笑、待人友好。前述警方负责人也说，“两人（杀人者与被杀者）平时关系还挺好”，并未见受害人有财产损失。

警方至今不知王力辉为何再次作案。

然而悲剧已经酿成。耿宏伟介绍，被杀者齐新春五十四五岁，正当壮年，是家里顶梁柱，“他老婆是聋哑人，有一个女儿已经出嫁，儿子还在灵丘县城上学”。

被凶案伤害的，还有女儿沟村的村民。耿宏伟和钟连锁都说，案发后灵丘县公安局和大同市公安局联手办案，最多的时候有五六十名警察来到村子里，“那段时间村里人都吓得够呛，晚上睡觉都是几户人家在一起睡”。

村民紧张数天后，听警察说小王已经逃窜到了别的地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逃亡十年杀害五人 

五年前曾为情杀人

受凶案影响的不止女儿沟村村民，还有晋冀交界处数个县区的百姓和警方。灵丘县公安局上报后，公安部于11月10日发布了A级（最高级）通缉令，悬赏5万元缉拿王力辉。而与灵丘县相邻的河北省涞源县、蔚县，以及王力辉曾生活或作案的保定市大部分县区，也都随后发布了协查通报。

通缉令和协查通报一度贴到了王力辉祖籍所在地——河北省保定市曲阳县齐村乡小口头村的村委会墙上，但并未奏效。

该村村民王少春称，村里2000多口人，无人认识王力辉。齐村乡政府工作人员翟某则表示，王力辉的爷爷“文化大革命”期间就离开了齐村乡，后来其父亲又倒插门到了河南，王力辉出生在河南，从未见其返回齐村乡与小口头村，且其爷爷和父亲均已过世，村中亦无其直系亲属。

翟某称，王力辉祖籍在齐村乡小口头村，但出生在河南，从未在齐村乡生活，虽然按照公安局的要求乡里发布了协查通报，但他觉得王力辉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上述协查通报中还有一句，“此人曾在保定市打工居住，并于2011年9月在我市满城县（现满城区）、顺平县先后作案两起，目前有可能再次潜入我市藏匿。”

对于王力辉曾在满城县犯下的血案已不可考，对于在顺平县发生的血案，南都记者采访县公安局和当地村民予以证实。

南都记者发现，当年凶杀发生后，百度“曲阳”吧出现一则题为“查找凶手”的帖子。帖文称造成唐行店村“9·23”血案的嫌疑人为一男子，30岁左右，身高1.70米左右，左小臂内侧有一排烟疤，胸前有文身但已除去。帖文后附有照片，与近日公安部A级通缉令所附照片完全一致。

12月20日下午，顺平县公安局一位警官向南都记者证实，2011年9月23日，在当地造纸厂打工的王力辉，因不满该县腰山镇唐行店村村民李某夫妻阻止与其妹妹建立恋爱关系，于当月23日午间1时左右行凶，致李某死亡、其妻子重伤后逃走。

唐行店村村支书李某、村民刘某、在该村行医的医生李某亦对此事有印象，3人称李某兄妹二人父母早逝，当年王力辉杀人逃走后，李某之妹及其他亲属均外出打工，再未返回唐行店村。

灵丘县“10·5”血案发生后，网上曾有传言称王力辉十年杀五人，并在作案后再度出现在下关乡杨庄村。多地警方向南都记者表示，王力辉确曾十年杀五人；前述灵丘县警方负责人则表示，王力辉曾在杨庄村出现的消息不准确。

人物特写

王力辉其人

综合公安部通缉令和各地警方协查通报，南都记者大致勾勒出了王力辉的形象和生活习性、作案轨迹。

王力辉，别名：王辉、王中兴，男，汉族，1979年3月8日生，身份证号码：410311197903083518，户籍河南省洛阳市洛龙区（已注销），祖籍河北省保定市曲阳县齐村乡小口头村，身高1.67米左右，长脸，短发，中等身材，说普通话，带河南口音，曾在河南省和河北省实施过杀人案件，共致死5人、重伤1人，在灵丘县作案后逃跑时上身穿绿色夹克，下身穿黑色裤子，脚穿绿色迷彩鞋。

王力辉的爱好是抽烟、喝酒、看书，潜逃多年来的生活轨迹是，在雕刻厂学过雕刻，在造纸厂、洗车房打过工，会驾驶摩托车及农用三轮车，有多年山区替他人牧羊经历。其警觉性很高，与人沟通少，避谈个人及家庭情况，遇追问时多以交通肇事出逃搪塞，见生人主动回避，很少使用手机。

从上述描述来看，符合女儿沟村民对王力辉的印象，前述警方负责人亦证实，王力辉来到灵丘县境内已有三四年，一贯以替人放羊为生，曾经换过三四个雇主。

南都记者 嵇石 实习生 杨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