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黑皮冬瓜、乐平雪梨瓜以外

三水人还有值得骄傲的农产品品牌

三水白鸭

资料图片

◇◆ 三水白鸭由三水人自主培育，是中国首个自主培育的禽类品种；

◇◆ 它的培育成功，曾一举打破国外的长期垄断家禽育种领域的局面；

◇◆ 2006年前后，三水白鸭的年销量占广东省市场的10%以上。

然而

在市场洗牌的大环境下

三水白鸭未能打破被市场淘汰的命运

在2005年养殖三水白鸭不到一年后，三水农户便改养了由广西桂柳公司供应的樱桃谷鸭。

不久前，位于佛山市南海区丹灶镇的南海第二种鸭场全面停止白鸭种苗供应，标志着持续10余年的本土白鸭种苗市场洗牌基本告一段落，以佛山白鸭种苗企业全面败退告终。

一个曾让业内振奋的明星家禽品种，如今却黯然退市，消失在餐桌上。当中的故事，给予三水农业哪些启示？

曾经的“搅局者”

“三水白鸭？已经好久没有养了。”在佛山市三水区五顶岗村农户陆文培的记忆里，这个以“三水”为名的白鸭品种已是十分遥远的事物，但回想起第一次接触到这个白鸭品种的情景，他用“足够惊喜”来形容。

在SARS肆虐后的2004年，陆文培为自己的养殖场引进了第一批三水白鸭。对比以往养殖种源不一的“杂鸭”，三水白鸭省料、快大等特性十分明显。“三水白鸭的平均肉料比达2.4：1—2.6：1，这意味着白鸭食用2.4斤—2.6斤饲料可以增重一斤，另外三水白鸭的生长周期是48天左右。”陆文培说，这些指标都要优于他以往饲养的白鸭品种。

陆文培还记得，当时还有三水白鸭的提供商——三水联科畜禽良种繁育场的负责人梁敏专门来到他的养殖场，指导他为鸭苗打疫苗。“之前都是往鸭腿上打针，后来梁敏让他把针扎到鸭脖子上，他说这样效果更好。”陆文培回忆。

而陆文培口中提及的梁敏，正是业界公认的“三水白鸭之父”。

1990年，当时的广东良种引进公司送来一批美国进口的良种鸭蛋，要求当时的三水县畜牧局进行孵化饲养试验。作为相关业务负责人，梁敏接下了这一项目，经过两三年培育，该品种白鸭的适应性和经济效益越来越高，并被命名为“枫叶鸭”大范围推广。最辉煌时，枫叶鸭鸭苗曾出口泰国。但这一局面只持续到1996年就被断了“粮路”。

梁敏在2014年3月曾告知笔者，原来枫叶鸭是由美国一家农业公司培育而成，当时被引进国内进行孵化饲养试验。

同年梁敏找到华南农业大学两位教授，开始以枫叶鸭为蓝本，培育新的白鸭品种。2002年，历经6年6代产品繁育，一个全新的白鸭品种横空出世。无论是生长速度还是鸭体肌肉含量，梁敏等人培育的新品种均要优于枫叶鸭。之后，该新品种通过国家家禽品种审定委员会审定并获颁新品种证书，同时被命名为“三水白鸭”。三水白鸭成为中国首个自主培育的禽类品种。

从辉煌到退败

12月中旬的佛山三水，平均气温在16摄氏度左右，这被认为是白鸭的最佳生长期。

在三水区西南街道五顶岗石基村的进村大道牌坊的一侧，陆文培的三批9000多只白鸭分别饲养在三个鱼塘。群鸭或在塘基上相互追赶，或在水塘上嬉戏，让人不禁想起10余年前仍在三水盛行的“鸭基鱼塘”养殖场景。

2006年，陆文培在养殖三水白鸭不到一年后，全面转向采购由广西桂林市桂柳家禽有限责任公司三水分公司提供的白鸭种苗。“桂柳的白鸭品种比三水白鸭更省料、病害更少，没理由不选择桂柳的白鸭种苗。”陆文培说。

彼时，梁敏正携三水白鸭走向人生的巅峰。据《三水年鉴》记载，2005年3月，国家级品种“三水白鸭”繁育基地在三水区大塘镇建成并投入使用。该基地由中国农业大学和华南农业大学专家选址，投资近500万元，占地300亩，有种鸭1.3万多只，每年可提供种鸭30多万套。基地的建成，使“公司+农户”的饲养模式逐步在大塘镇形成。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养殖户作出类似陆文培的选择，三水白鸭退市也成为必然的命运。

三水区一名长期从事农业线的工作人员透露，2006年以后，白鸭种苗市场上，三水白鸭的市场占有率不断下滑。10多年来，梁敏位于大塘的白鸭原种场长期亏损。最终在2015年初原种场合同期到期后，梁敏选择关闭了三水白鸭原种场。“当时梁敏透露会在珠海选址继续保留三水白鸭这一品种，但不知后来怎样。”上述工作人员回忆。

12月18日13时许，笔者来到位于三水区大塘镇长岗村与梅花营村交界处附近的三水白鸭原种场原址，看到大门上“三水白鸭原种场”几个大字已被拆除，原种场内鱼塘连片，塘基上仍有养殖白鸭，但原来用于繁育白鸭种苗的场室已经改作饲料贮存仓库使用，旁边的消毒更衣室已经废弃。

位于大塘镇的三水白鸭原种场大门上的几个大字已被拆除。

在距离饲料贮存仓库不远的一排简易平房里，曾跟随梁敏工作近12年的广西人吕树平准备结束午休继续照料白鸭。现在他的身份是三水白鸭原种场地块的新承包者——一位安徽老板的员工。55岁的吕树平回忆，三水白鸭原种场经营亏损的问题确实长期存在。梁敏在原种场关闭前已经移民美国，此后很少再有见面机会。至于三水白鸭是否有转移至珠海继续繁殖，吕树平表示：“没听说过。”

笔者尝试电话采访梁敏，梁敏本人以“人在美国”为由，婉拒采访。

大吃小的市场

在广东省家禽业协会会长陈迎丰看来，三水白鸭的消亡是市场竞争的结果，这是一个“大者通吃”的市场。

陈迎丰还记得，在十几年前，广东大大小小的白鸭苗场约有上千家，最高峰时期光南海三水地区大大小小的种苗场有将近150家。在2005年，种鸭养殖行业还出现了“公司+农户”的经营模式，当时广东省家禽业协会内部约定，鸭苗价格一旦低于0.5元就不再卖出，市场会随之出现反弹，防止价贱伤农。

然而，在2008年以后几年，一方面由于白鸭种苗差价大造成暴利，吸引了更多养殖户进入白鸭种苗市场，造成产量大幅增加。另一方面对于广东市场，广西桂柳公司以2005年成立三水分公司为契机进入广东市场后，其白鸭种苗供应量从原来日产几万只相应增加到日产20万至30万只，一下冲击了市场。广东整个白鸭种苗行业经历一轮大洗牌。

资料显示，在2006年前后的巅峰时期，三水白鸭苗年销售量达2000万只，占广东省市场的10%以上；而由佛山科学技术学院教授杨承忠培育的“仙湖肉鸭”，以其瘦肉率高，年销售量高达2500万只的特点，2006年前后在广东省的市场占有率更达到15%以上。但与三水白鸭的命运相似，此后仙湖肉鸭的市场份额不断萎缩，最终退出市场。

仙湖肉鸭培育者杨承忠以“不便回应”为由，也婉拒了笔者的采访。

在经历过大洗牌之后的广东白鸭种苗市场里，曾经的龙头企业，位于佛山市南海区丹灶镇的南海第二种鸭场也在2016年6月全面停止白鸭种苗孵化。

南海第二种鸭场最高峰时年产白鸭种苗1300万只，但随着面向全国市场的广西桂柳公司进入佛山，凭借其资本、经营、渠道等方面的优势，南海第二种鸭场面临前所未有的冲击。

“自从广西桂柳公司进入广东市场后，省家禽业协会内部约定的最低价格机制完全失效，桂柳公司可以0.1元至0.2元/只的价格向农户出售鸭苗，甚至还能卖10000只送10000只，中小型的白鸭育种场逐渐失去市场话语权。”南海第二种鸭场总经理冯杰荣说。另外，广西桂柳公司真正实现了“公司+农户”的经营模式，由广西的合作农户负责养殖白鸭父母代，再将鸭蛋运送到三水孵化商品代，同时还能为农户申请抵押贷款，这都是中小型种苗场无法具备的优势。

据不完全统计，经历过市场的洗牌后，佛山的白鸭种苗企业从10年前上百家锐减到现在不到十家。

创新的原动力

陈迎丰总结，大型的白鸭种苗企业一方面可以通过资金、人才等优势，在技术创新上压倒小型白鸭种苗企业，三水白鸭与仙湖肉鸭的相继退败属于此种情况。

另一方面，即使采用同一优势的白鸭品种，大企业在经营运作和市场抗风险能力上都要优于中小型企业，南海第二种鸭场即是例证。据悉，广西桂柳家禽公司和南海第二种鸭场均采用由英国樱桃谷公司培育白鸭品种——樱桃谷鸭。

对于“大者通吃”的市场格局，广西桂林市桂柳家禽有限责任公司三水分公司技术顾问谭煜平则认为，创新才是最根本的问题。

谭煜平说，目前国内鸭苗市场超过80%的市场份额由新希望六和、和康源、香河、桂柳等11大种苗公司占领。其中，广西桂柳家禽的鸭苗占三水九成以上市场份额，占广东市场的七到八成，全国的市场占有率大概是三分之一。而这些大型种苗企业所选用的鸭苗几乎都是樱桃谷鸭种。

让谭煜平感到惋惜的是，这只几乎占领了中国鸭苗市场的樱桃谷鸭，其实就是英国人在北京大白鸭的基础上进行技术创新的结果。

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谁能以更大的产量、更低的价格生产出适应市场需求的产品谁就能占领市场。三水区农业局副局长黄天德与谭煜平一样，都将三水白鸭消亡根本原因归结到缺乏技术创新上。

陆文培在实际养殖过程中也发现，樱桃谷鸭与三水白鸭的生长周期差不多，但在相近的生长周期下，樱桃谷鸭的个体比三水白鸭大四分之一。此外，从桂柳家禽引进的樱桃谷鸭苗的肉料比可以达到2.3∶1，最优情况可达到2.1∶1。一只成熟的樱桃谷鸭可以超过7斤，三水白鸭个体最大不超过6.5斤，更大的个体适合烤鸭和烧鸭，适应了市场需求和消费习惯。

在农业创新上，三水黑皮冬瓜无疑是成功案例。黑皮冬瓜这几年经过广东省农科院不断改良已经育出一些新品种。白坭冬瓜就是在原来黑皮冬瓜的基础上为了适应市场需求不断选育，培育出的个体相对较小的品种。当然，黄天德也承认蔬菜品类多，是一个更加细分的市场，因此一些没有达到“超级种植面积”的品种还有一定的空间，但是像黄豆、玉米这些大范围种植的作物，其种苗市场已经被美国孟山都等少数国外大企业垄断。

谭煜祥表示，目前国内大部分的种源都比不上国外，现在菜种、猪种大部分都比不上美国和以色列。

“技术创新是一场持久战。”黄天德认为，要实现农业创新光靠个人是不够的，应该鼓励跨行业去推动农业发展，或者在国家层面成立大型种苗企业，确保有强大的资金实力进行持续的创新投入，与国外种苗企业全方位进行市场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