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8日,市博爱医院妇产科,市民唐先生迎来了第二个孩子。孩子比预产期早到几天,一个多月前预订的月嫂还在“接单中”。

辗转下,唐先生通过亲戚的朋友找到了临时月嫂。但月均价近1万元的费用,找月嫂的波折等,都让唐先生承受了不小压力。

唐先生的遭遇并非个案。随着全面“二孩”政策的放开,中山将迎来生育高峰期。市卫计局的一组摸底调研数据显示,2016 年中山预计新增出生人口0.35-0.5万,预计2017-2018年将出现生育高峰,约新增出生人口2.6-3.2万人,是今年的5-6倍。

生育高峰加上消费观念的改变,月嫂供不应求、价格水涨船高,甚至出现万元高薪难请月嫂的火爆场面。与此同时,月嫂行业也存在资质良莠不齐、监管缺位等问题,不少请了月嫂的年轻父母也叫苦不迭。请不到月嫂愁,请到了月嫂的也愁,背后问题出在哪?

【市场调查】

■“金牌月嫂”档期排到明年6月

最近几个月,市人民医院和市博爱医院的妇产科病床不时有点紧张。“二孩”政策的放开,妇幼保健科门庭若市,这里的医生有点吃不消。

二宝将近满月,唐先生对亲戚介绍的月嫂的担心才悄悄落下。“开始以为有了头一胎的经验不需要月嫂,考虑到工作量渐增,父母不在身边,妻子和大儿子、小儿子的照顾,一个人扛不来,10月中旬开始请月嫂,但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没有相熟的朋友介绍,估计都找不到。”

唐先生反映的不假。在中山经营一家家政公司的珍姐,今年以来逐渐感受到了月嫂业务量的增多。“由于公司规模较小,以往一直是靠口碑做熟人生意为主,接单量不多。如今平均每天能接到约3份月嫂工作委托,月总计量十分可观。”珍姐说。

一些品牌较大的家政月嫂机构更是繁忙。在湖滨中路的真情家政,洽谈室两张玻璃桌平均每隔半个小时就迎来一批新的客人。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目前每天接受电话咨询、微信咨询和到场咨询的个案就有60-70例。店里质量和口碑较好的月嫂,档期已排到明年6月,且不乏贵客。

从记者走访的情况来看,市区“真情”、“红山”、“我爱我妻”等月嫂机构,其中“金牌月嫂”,价格均已经突破了10000元,农历新年期间还需提高2000-3000元。

不少家政公司建议,有意请月嫂的“准父母”应该及早做好准备,最好提前半年,最迟也不要少于两个月。

■正规月嫂是“跨界人才”

在西区世纪新城上班的珍姐,是一位入行近20年的资深月嫂。13日晚,趁雇主家宝宝晚饭后入睡的空档,珍姐来到小区楼下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又风一样飞快跑回雇主家。

月嫂的含金量为何如此高?珍姐认为,做月嫂首先需要“24小时待命”——“比如上一个东区的单,我每天需要早上6点起来,到隔天凌晨1点才能休息。”做月子餐、喂奶自不在话下,珍姐还需要根据宝宝和妈妈的需要,在两者之间分配好照料时间,为他们洗澡、换尿布、擦身、调整饮食计划……一天下来,时间不够用是“常态”。

月嫂要够专业,须有 “十八般武艺”。2004年入行,来自东北的张姐通过做月嫂“自食其力”在中山买了房,还买了车。从“老中医”父亲中“继承”的中医知识,从月嫂学校中学习的护理知识让她赢得了雇主的良好口碑。近百个孩子的服务经验,她处理问题得心应手,也是她对得起“工资”的看家本领。

在张姐和珍姐看来,把雇主的孩子当成自己孩子,上网学习知识,在一个孩子身上学习的东西本领要消化成自己的知识。初生儿和孕妇有什么问题给出专业的建议,才能回头客不断。

【存在问题】

■“金牌”需要啥条件?“中介”依然说不上

“金牌月嫂”的标准

“金牌月嫂”必须持有高级家政服务员、高级育婴师、中级营养配餐员3个证书,同时还应具备48个月以上的母婴生活护理服务工作经历,且48个月内无任何不良投诉,需看护40个婴儿无差错,可对产妇进行心理疏导等,经严格评定才能获得认证。

今年2月,国家标准委为规范家政服务市场而发布 《家政服务母婴生活护理服务质量规范》和《家政服务机构等级划分及评定》两项国标正式实施。根据“新国标”要求,月嫂分为一星级、二星级、三星级、四星级、五星级和金牌级共6个等级。“新国标”还要求,月嫂应是年龄在18-55岁之间、具有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女性,具备与等级相适应的服务技能。

不过,记者走访发现,政策落地的情况不容乐观。在“新国标”出台前,中山家政市场也有各种名目的月嫂,如金牌月嫂、钻石月嫂、vip月嫂等,评判的标准都不相同。

真情家政的负责人田女士告诉记者,新规出台后已加紧学习,加快执行。特别在月嫂推荐方面,他们通过对旗下1000多名月嫂下发通知,将优先推荐“持证月嫂”,更加严格“星级”晋升,倒逼月嫂 “回炉充电”。“刚从学校培训出师的一级月嫂等级最低,需要服务3-6个非初生婴儿,也就是做保姆3-6次,零投诉才能晋升二级。以此类推。”田女士坦言,中山的市场的确还不是很规范,有的比真情更严格,有的会放任不管。

记者在孙文中路一家家政公司看到,几十平方米的公司里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和一个电话,不时有中年妇女前往登记和询问工作。记者以消费者的身份询问了月嫂的价格和等级。她们告诉记者,“金牌”一万,随便的四五千元就有交易。不过当记者问到金牌需要有什么条件时,她们只能笼统地回答“劲一点”、“知识丰富”、“做过很多年”。记者再细问有什么证件时,接待员不耐烦地说:“什么证件都有,可以放心。”

随后,记者还目睹了一名来自沙朗的妇女过来登记就业信息。记者发现,其审查一点都不严格,只是简单地检查了身份证,对其口里说的经验和技能直接在手抄本登记,不需要看任何证明。

■近万元请来月嫂却“活受罪”

就算是证件齐全,请来的月嫂也未必合格。来自梅州的“新中山人”谢一默和太太在东区博爱路某知名小区买了房,添了娃,但近日却因为带娃的问题愁苦不已。谢太太更写下数千字长文《孩子,妈妈该将你如何安放?》,在朋友圈里 “控诉”家政保姆行业的 “N 宗罪”。

谢太太告诉记者,这是她除了月嫂外,请的第二个保姆。坐月子时,她的月嫂就很懒。按摩不到位导致其乳腺不通,不及时接便换裤,导致孩子红屁股等问题让她很恼火。当谢太太对月嫂提出要求时,该“金牌月嫂”还常打着专业的借口,认为这些要求 “不必要”而不执行。随后请来的两个保姆都不愉快,近日,她把问题提出来,和办公室的同事一讨论,日渐觉得家政市场的混乱。

“我对话了身边五六位年轻父母,发现都有共性的现象。一是中介为了赚取中介费,基本都是中介时限到期即让阿姨

走人,做够期限,保姆又再回去做月嫂或接下一单;3 个月阿姨就会‘嘀咕’,要涨一次工资,不然再好的阿姨都留不住;人前积极,人后却很难说。有一次邻居告诉我,保姆常常在小区里跟老乡聊天,竟然把我儿子放在十几米外不管,最后磕出一个包包。”

■部分月嫂健康情况让人担忧

谢太太的遭遇,80后阿慧也曾有经历。阿慧本是东区一名白领,2013年、2015 年先后诞下“大宝”和“二宝”,月嫂的价格从2013年的6000元涨到去年的8000元。

眼看着价格上涨了,服务质量还不如一胎时好。阿慧回忆去年坐月子的经历,坦言是“花钱买罪受”,几乎天天都要跟月嫂吵架,本应休养的月子假,每天都身心俱疲。“月嫂偷懒问题太严重了。对孩子不拍嗝,对我照顾疏于照顾。夜里孩子哭闹不管,白天又是一天到晚在家打电话聊天,整天喊着要加工资,还伙同小区的月嫂一起比较……”还没够一个月,阿慧实在忍不住辞退了月嫂。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阿慧先后找了10多个保姆,虽然她们都声称持有家政服务员资格、健康证等证件,但当阿慧带着这些家政服务员去医院做身体检查时,一名保姆在体检时验出“梅毒”,多位验出“幽门螺杆菌”。“这些都是通过家政中介机构找的,都声称合格的,我们家比较谨慎,把每个阿姨都带到医院里检查才敢用。家政市场难道就没有部门出面管一管吗?”最后阿慧决定,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带比较踏实。

【业内说法】

■统一标准已发布却难落地

自今年2月1日起,为规范家政服务市场而发布的 《家政服务母婴生活护理服务质量规范》和《家政服务机构等级划分及评定》两项“国标“就已实施。中山市家庭服务业协会会长梁彩萍告诉记者,自“新国标”在今年实施以来,协会已为属下近20家涉及月嫂业务的家政公司进行了相关政策学习和培训。

但由于本地的行业协会是民间组织机构,职责是宣传政府的相关政策,没有监管的职权职能,更没有处罚权,很难真正助推月嫂行业在等级评定和薪酬等方面的标准化、规范化、制度化。业内人士指出,想要促进“新国标”落实到位,还需要政府有关部门作为政策后盾,和企业、民间组织积极合作,共同推进月嫂行业的管理优化。

作为市家庭服务业协会副会长单位,真情家政第一个尝试按“新国标”修改月嫂等级,负责人田女士希望政府对行业有所规范。“如果再放任其发展,最终会损害劳资双方的利益。如果有实力的月嫂拿不到相应的报酬,出了高价的雇主享受不到应有的服务水平,恶性循环,只会劣币驱逐良币。雇主不相信金牌月嫂,而不少有心、有知识储备的月嫂会离开行业。”

记者了解到,对于家政市场监管的职权则分散在多个部门。如目前家政服务员的职业资格考试由市人社局组织,而家政中介机构则通过工商登记就能营业。另一方面,“新国标”出台的单位“国家标准委”隶属质监部门,但该文件只给出了指导方向,有没有强制要求执行。

■建议参照“新国标”量化服务内容

虽然难落地,梁彩萍依然肯定“新国标”的积极意义。“过去没有标准,现在有了参考的标尺,对行业自律来说起到一定的作用,消费者可参考此标准进行鉴别。”梁彩萍认为,有标准,才能做到一分钱一分货,明码实价,对有实力的月嫂来说,那就相当于是身份的认同和利益保障,有助于促成行业内的公平竞争。

针对行业内仍存在的乱象,梁彩萍建议消费者:一是尽量选择有资格、老牌子、回头客多的月嫂中介机构,对门面简陋的中介机构要加强提防;二是认真对照“新国标”,对所请月嫂拥有的资格进行甄别,留意发证机构和培训机构的权威性,尽量选取有护理知识、营养搭配和母婴知识的月嫂;三是,雇用月嫂时应事前对月嫂的服务范围,应尽职责进行规范量化,多咨询“过来人”意见,明确服务内容,明确服务价格,做到应细尽细,最好签订相关服务协议,方便日后消费维权。“消费者精明起来,行业才能繁荣发展。”梁彩萍说。

【部门回应】

市人社局:

加强培训监管,源头上提升持证含金量

市人社局相关业务负责人告诉记者,“月嫂”所持培训证书由培训机构颁发,人社部门没有颁发过“月嫂”职业资格证书。涉及“月嫂”行业的职业资格有家政服务员、育婴员等,通过职业培训、技能鉴定的,可取得资格证书。

从2014年至今,国务院分7批取消了430多项职业资格许可和认定。近日,国家人社部正在公示职业资格目录清单(151项),家政服务员不在其中。

该负责人坦言,无论是培训机构,还是从业人员,家政行业的进入门槛都不高,培训质量参差不齐。因法律法规不够完善,给监管带来一定难度。据了解,根据《民办教育促进法》,民办培训机构涉及职业技能的,由人社部门审批监管;涉及学历教育的,由教体部门审批监管;而游离在两者之外的教育培训公司,属于在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登记注册的经营性的民办培训机构,政府部门的监管职能一直不明确,但有部分学员是由这些公司招生培训的。

该负责人介绍,中山家政类职业培训十分火爆,其中有家培训机构这两年培训家政服务员近2000人。除了“金牌月嫂”月入超万元的吸引力外,组织学员通过技能晋升获得相关培训补贴也是培训机构的逐利因素。据悉,根据《广东省省级劳动力培训转移就业专项资金管理办法》,取得家政服务员、育婴员高级工职业资格,可分别申领1600元、2200元的技能晋升培训补贴。

目前,市人社局正采取相关措施,一方面加强对职业技能培训的质量监督,提高职业资格证书的“含金量”;另一方面通过政策引导和资金扶持,支持培训机构向紧缺适用技能人才培训倾斜,给家政培训市场“降降温”。

“不过,要解决家政市场的所有乱象,光靠人社部门力量依然不足。”该负责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