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天之内,罗尔募捐事件急转直下。一场轰动网络的爱心捐赠,变为一场涉及270万元捐赠金额的诈捐风波。

昨日涉事多方回应显示,罗尔女儿治疗费用报销比例超过80%,自付费用3.6万元。其本人确实有三套房产,但有两套位于东莞房产暂时无法变现。小铜人公司董事长刘侠风则承认有推广公司的成分。

深圳民政局通过官方微信发布消息,已成立调查组调查相关情况,调查结果将及时对外发布。

笑笑现状:病情十分危重

昨天下午,深圳市儿童医院重症医学科副主任医师武宇辉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表示,患儿罗某笑11月7日入院后,在治疗期间患儿出现发热、气促、心率快,黄疸逐渐加重等感染征象,于11月23日转入重症医学科(PICU)。

目前,患儿病情十分危重,已明确诊断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严重脓毒症、脓毒性休克、多脏器功能障碍综合征,正在接受持续呼吸机辅助通气、床旁血液透析滤过(CRRT)等治疗。

深圳市儿童医院副院长麻晓鹏强调,患儿病情危重,希望社会各界暂时先不打扰这家人。

昨日,有媒体报道称,据中华骨髓库湖北分库工作人员透露,目前湖北一位志愿者与罗某笑初配成功。深圳市儿童医院副院长麻晓鹏表示,网传其跟湖北一志愿者初步匹配成功情况不属实,“孩子是在化疗的过程中身体体抗力弱出现了感染,还不符合骨髓移植,目前还没配型”。

罗尔是否有多家公司?

除此之外,有网友查出罗尔出任多家公司法定代表人、股东,这包括深圳市金点信息咨询有限公司、深圳市新故事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深圳百推宝网络技术有限公司等。

其中深圳新故事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是罗尔,但是股东则是女报杂志社工会。深圳部分事业单位改制为企业时,会以工会的形式持股。

深圳市金点信息咨询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也为罗尔,持有51%的股权。南都记者根据网上的电话号码,致电金点信息咨询有限公司,接电话的人员表示该电话为女报杂志社的办公电话。该名工作人员表示与罗尔在杂志社共事16年,知道罗尔经济状况一般,住很老的房子开很破的车,该名工作人员表示未听说罗尔开设公司,也没有听说过金点公司。

质疑之后,270万善款何去何从?

小铜人公司昨日公布的数据显示,通过各种渠道搜集的善款约为270万元。根据刘侠风的介绍,预留出罗一笑的救治费用,多出的善款将用于成立以罗某笑命名的白血病方面的专项救治基金。

根据刘侠风的介绍,他在周一(11月28日)就通过公司财务联系了深圳市社会捐助接收管理服务中心,并通过与该部门的沟通草拟了一份协议,并现场展示给记者。

在这份协议中写明:“深圳市小铜人金融服务有限公司以捐赠资金的方式,救助白血病儿童罗某笑,根据罗某笑小朋友的病情治疗需要,甲方(深圳市小铜人金融服务有限公司)愿赞助”,至于赞助金额则留空。

深圳市民政局有关负责人昨日则表示,小铜人通过非正式渠道同深圳市民政局的下属部门深圳市社会捐助接收管理服务中心咨询,深圳市民政局、社管局和慈善会均未收到有关此事件的沟通信息。

微信回应:罗一笑事件中存系统bug,已冻结超额资金

昨晚23时许,微信官方公众号“微信派”发文称,罗某笑事件中微信打赏出现上限失灵问题确实存在,是一次系统bug,导致单日5万限制失效,赞赏超过200万,随后微信实施拦截并将超出资金暂时冻结。

微信派声明介绍,微信公众平台对赞赏功能设定了单日5万的金额上限,超过额度则用户不能进行赞赏。11月29日起,《罗一笑,你给我站住》一文阅读量快速上涨,并导致赞赏资金猛增,达到5万的上限,赞赏功能暂停。11月30日凌晨零点,赞赏功能自动重新开启,在短时间内,大量用户给公众号“罗尔”进行赞赏,由此触发系统bug,导致单日5万限制失效。大致时间节点如下:

00:00-00:01 赞赏已超过5万

00:00-00:30 赞赏达到100万

00:00-01:20 赞赏超过200万

11月30日00:51,平台发现异常并开始拦截。完成拦截后累计超出限额的赞赏资金已经达到200余万元。由于实际赞赏金额远远超过设定的5万上限,经慎重考虑,平台对超额部分进行了暂时冻结。

“对于冻结的这部分资金,我们欢迎相关方一起沟通,协商妥善解决方案。对于因为平台系统bug给广大用户带来困扰,我们郑重致歉。”微信派表示。

网络募捐乱象到底何方监管

“转发捐款事件”的发酵引发了诸多质疑。罗某的行为是否属于《慈善法》界定的“公开募捐”行为?如何界定“个人求助”和“公开募捐”之间的界限?微信打赏是否属于慈善行为?曾参与《慈善法》起草的全国政协委员,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原副主任阚珂向南都表达了他的看法。

焦点一:“公开募捐”还是“个人求助”?

《慈善法》规定,不具备公开募捐资质的组织不得进行公开募捐,而罗某发文平台“P2P观察”的运营公司深圳市小铜人金融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小铜人”)并不具备公开募捐资格,是否属于违反《慈善法》行为?

阚珂认为,从公众方面来看,如果钱直接打到病人、病人家属账户里,这是做了好事。如果通过没有资质的第三方,比如把钱打给一个公司,公司再给他,那就成公开募捐了。

没有公开募捐资格的资质做好事拿自己的钱来做,别拿别人的钱来做,拿别人的性质就变了,是公开募捐了。还是要了解这个钱是怎么回事,才好判断。

焦点二:违规“公开募捐”如何处罚?

“小铜人”的行为如果构成非法的“公开募捐”,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若“小铜人”并没有挪用爱心款,确以慈善为出发点为罗某女儿筹集善款,是否也是法律所禁止的行为?

阚珂认为,这其中的关键问题在于“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介绍:“如果企业自己拿出来50万给病人,让用户转发文章,那就是在宣传企业,就不是慈善捐赠,慈善捐赠是没有回报的。如果一个企业拿钱救病人是好事情,这样的行为并不认定是慈善捐赠,是企业宣传,不违法。如果这个钱是打给企业的,那不管怎样,都出问题了。”

他介绍,如果违反了规定,根据《慈善法》101条,没有公开募捐资质的企业和组织,如果公开募捐了,处罚2万到20万。

焦点三:捐款超过所需,按规定将会如何处置?

筹集到的捐款,用不完怎么办?阚珂介绍,如果是通过慈善组织的话就可以用于别的慈善项目或者转给其他有资质的慈善组织。如果是向个人筹集,“第一要退回去,谁捐就退换给谁;第二是向社会报告,比如一人一块钱,我找不到人,很难退,就转给相应的慈善组织由他们来做”。

阚珂同时担忧,目前在慈善领域,我国仍然缺少一套监督体系来解决可能出现的诸多矛盾,比如“多的钱在个人手里拿着,怎么用的”等问题。

其他声音

北京师范大学法学院讲师,法学博士马剑银:

无论是在网上响应罗尔公号的求助需求在其公众号进行“打赏”或是直接转账给罗尔个人的行为,均为赠予行为。目前,赠予行为在法律上属于行政权利不可介入,因而在此事件中的善款监管属于灰色地带。

公益观察家张天潘:

这个事件最大的焦点应该是如何让公益真正地实现公益利益最大化,而不是成为某个会讲故事人的资源独享。公益不要成为某个特定人的关注,而是为一个群体的关照,否则这种刷屏最后一定是又捐助起了一个百万富翁,而更多的困境白血病患儿,因为没有会讲故事写煽情文章的父母而无人关注。这是中国公益制度建设一次考验。

正如很多网友评论中所说,在突如其来的恶疾面前,许多人都会慌神,甚至绝望,这样的打击不论是精神还是物质,不是很多人都能承受。相信罗尔的初衷是救女儿,而非有其他杂念,但网文的发酵在其意料和控制之外,尤其是公司的介入在这类事件中并不合时宜。

不论真相如何,捐是因为想为这个只有5岁却遭遇不幸的孩子出一份力,医院已确认其病情严重,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这是一个在慈善制度并不完善而互联网已较发达背景下的典型案例,希望事件最终的结果不只是还原真相,还应带来更多有益的价值。

统筹:南都记者 李亚坤 张小玲 

采写:南都记者 孙雅茜 陈荣梅 李亚坤 张小玲 唐孜孜 实习生常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