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印度总理莫迪宣布了一项重大决定。为打击贪污和洗黑钱，从当天午夜零时起，废除500和1000卢比两种大额纸币的流通，并将发行新的500和2000卢比纸币。

这是38年来，印度首次废除流通中的纸币。

然而，被宣布作废的两种旧纸币目前占到印度流通货币总值的86%。可以说，这一突然决定，让全民猝不及防。

于是两周以来，印度全国各地的银行门口出现了大批民众通宵排队换钞现象（下图）。

▲ 印度北部城市坎布尔，民众在银行门口大排长队等待兑换和存储旧钞（路透社图片）

▲ 印度加尔各答市民在HDFC银行门口排队等待换钞（路透社图片）

▲ 印度ICICI银行门口前，民众彻夜排队等待兑换钞票（路透社图片）

对于印度政府采取的“闪电废钞”的做法，日前，印度央行前行长、新加坡国立大学南亚研究所特聘访问学者苏贝罗（Duvvuri Subbarao）特别撰文，深度分析莫迪政府此举背后的深远意义及影响。

本月早前，印度政府突然宣布存在于流通领域当中的86%的钞票一夜作废，这的确让会让很多人感到震惊。

在政策宣布实施前，政府能把保密工作做的滴水不漏，这真的是应该归功于政府的规范治理。

宣布废除，或者更准确点说，让旧的500和1000元面值的卢比在法律上失效，这是印度政府意图采用“休克疗法”来铲除“黑钱”。

所谓“黑钱”，是指那些民间现金交易当中，大量未报税的资金。

当然，这项措施同时也是为了打击假币。在印度，假币常被用作资助恐怖主义和毒品交易，并作为洗钱的管道。

此项决定意味着，市场上流通的两种大额面值的货币会被新的500元和2000元卢比所取代。

现金经济

在印度，目前大多数交易都是以现金完成，这样一项措施突然推出，势必会引起恐慌。

不过，我们也能注意到，这虽然给数百万印度民众带来了巨大不便，但却并没有导致任何严重的社会动乱。

▲ 印度某店主展示自己手里500和1000卢比的纸币（路透社图片）

印度政府为什么会突然出台此项措施呢？

印度现任总理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2014年出任政府首脑，在过去的几年，他为了打击黑钱，做出了很多努力。这里要说明一点，印度的“黑色经济”是不在官方GDP统计中的商品和服务的交易，因此损失的税收被称为“黑钱”。

世界银行在2007年估算，印度的黑色经济约占GDP总值的23.2％。现在，保守估计“黑色经济”应该已经站到了印度GDP的四分之一。目前，印度的GDP已经达到了2万亿美元，据此估计，“黑色经济”的总值将大约为5000亿美元。

如果不能对这一部分经济征税，按照印度16％的平均税率计算，政府的税收损失将高达800亿美元。

▲ 印度总理莫迪宣布打击黑钱（路透社图片）

尽管莫迪总理自上任以来，已经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但印度民众依旧认为莫迪政府尚未解决这一问题的根源。

与此同时，流通中的货币总量迅速增长：自2015/16财年以来，年增长率已经达到15％，明显超过了经济活动的增长速度，而这次出台的措施显然是对此的回应。

“黑钱”会在多大程度上得到治理，仍是一个未知数。因为这一措施的影响力将取决于多少“黑钱”是以现金形式持有的，多少是以土地、资产、股票、黄金或外币之类的形式持有的。

短期来看，这项措施可能会损害经济增长，因为现金短缺将会打击消费。因此，需要当局快速有效地进行应对，尽量消除不利的影响。但更重要的是，对中长期宏观经济影响：随着回收的现金流入银行，以及新货币的流通，这可能会为印度的经济发展注入一些新的动力。

▲ 印度阿加尔塔拉一男子展示自己刚刚从银行换取的2000新卢比（路透社图片）

良性循环

长远来看，这项措施最重要的意义是把“黑色经济”并入正规经济，从而刺激经济，形成良性循环。这项政策对于让印度的银行来说，简直是天降外财，这些银行能获得相当于印度GDP的7.5%的储蓄，从而大幅降低银行的资金成本。这也将鼓励银行进一步降低贷款利率，并将信贷用于经济发展。

同时，该措施也能取得打击通胀的效果。在总体水平上，市场供给方能够提高生产，并防止经济过热。此外，房地产行业作为“黑钱”的避难所，会相应受到一定的挤压。房产的价值虽然不记入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但这会使得租金下降，从而对其他产品的价格水平构成良性影响。

政府的财政状况也将得到改善。尽管改善程度尚有争议，但毫无疑问的是，税务执法机构将对银行存款审核更加仔细。

储蓄和投资也会得到鼓励，从而对商业利好，激发投资者们的信心，提高整体生产能力。传统上，习惯把大部分财富以有形资产（如黄金和住宅）形式保存的家庭，现在会更积极地偏向于储蓄和金融理财，这会对经济产生巨大的积极影响。

最后，即使该措施的效果消失之后，由于临时政策的挤压而转向电子交易的资金，也可能会持续下去，这将对经济增长和遏制腐败是长期利好。

历史经验

“闪电废钞”的关键问题是，这一举措的积极影响是否能够得以实现，并持续下去。

“废钞”这一举措其实并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些国家都曾有过类似的经验。对于印度来说，他们有过两次历史经验，分别发生在1946年和1978年。当时，印度废除了10000，5000和1000卢比的纸币。

不过经验表明，一旦政策有所放松，“黑色经济”还会卷土重来。这种情况，印度也曾经历过。

但这次可能会跟前两次不太一样。

首先，在1978年，印度被废除的货币价值不到流通货币总值的2％，而这一次却将近86％。

第二，过去40多年的技术进步使得现金跟踪和审计更加有效，降低了“黑钱”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第三，有预期表明，印度政府将在几个月内推行消费税（GST），而这种税收政策的一个主要特点就是“自我监管”，因此应该会缩减“黑色经济”的规模。

不论如何，印度政府还是要时刻保持警惕，要严格执行现有法律，让违法和腐败者受到法律的制裁。为了遏制“黑色经济”卷土重来的情况再次出现，莫迪政府将面对不少挑战，但这挑战之中也有很多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