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湾畔艇仔粥:风情虽难再,味道更鲜美

南都自媒体  2016-10-30 10:13

荔枝湾揭盖复涌,不由引人遐想,因为荔枝湾的情调,曾引多少骚客老饕竟折腰,所以,咱们得好好探寻当年产生这种情调的种种因由。荔枝湾,作为当年南汉的皇家苑囿,自有其不殊之处,我们且不必溯源其历史,仅就民国文人笔下所记加以管窥——许多人文因素,本是历史层累而成,且往往后胜于前。

不信且看,关于荔枝湾的历史情调,《永安月刊》1948年110期非素的《消夏的荔枝湾》说:“《南汉春秋》‘荔枝湾’云:‘会城西南七里,有荔枝湾,后主建。《古图经》云:‘其地广袤三十余里,昌华苑、显德园皆在其中焉。’”这种记述,历史有之,广袤有之,情调则未见出多少,还多少有点荒。而《旅行杂志》1934年第9期萧枕红的《荔枝湾小记》的记述则不同了:“步入荔香园,为陈氏物业,占地甚广,其中树木蓊翳,景色清幽,门有联云:‘荔雨一湾凉入梦,香风三径澹忘归。’为汪精卫先生所书,笔法韶秀可喜。”这种既有景致又有人文的私家化园林,显然有情趣多了。尤其是“园内遍设茶点,于近水处遍设椅桌,游人于此品茗,清风徐来,烦襟涤尽,且俯就一湾碧水,小娃荡浆,往来花气衣香,随风扑鼻”的具有岭南生活化特色的格调,更令人“洵足乐也”!

最为称道荔枝湾情调的是邵潭秋的《广州杂记》:“到羊城之次日,天气酷暑,老友顺德陈荆鸿偕夫人连城璧女士过访梅花村梅花精舍,招泛荔支湾……船至中流,就卖酒菜艇子进晚餐,粤人治饪极精,虽水上之浮厨,亦复不肯苟简。吴兰雪《西溪》诗‘买鱼呼酒有谁闻’,则远不能与荔支湾比矣!”是故,作者极游兴于晚上十一时,“复进鱼生粥一器,椰子嫩姜一盘”,然后再纪以诗:“白鹅潭水夜凫飞,惊掠船灯复合围。莫信风波渡桃叶,但容驿骑媚杨妃。浮厨列舫鱼虾贱,盲女传歌弦索微。仙侣同舟忘主客,浮云如浮上人衣。”而一般读者所不知的是,令邵氏咏诗纪游的一大原因,乃在于陈荆鸿也是一时名士。陈氏本人也曾撰文盛称荔枝湾,更不忘引更著名的黄节教授的诗来作结:“东去珠江水复西,江波无改水西堤。画船仕女亲操楫,晚粥鱼虾细作齑。出树乱禽忘雨后,到篷残日与桥齐。重来三月湾头路,蔽海遮天绿尚低。”这黄节教授,当年在北大教授任上被当局请回来执掌教政(当教育厅长),未几即挂冠而去,理由是广东这地方,出人才而不养人才,自己都呆不下去,如何掌教兴学?

因此,陈荆鸿先生之于荔枝湾,在盛称艇仔粥的同时,更关注其人文的底蕴与诗意的情调。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作者在移居香港多年后,对许多人认为的香港最负盛名的饮食胜地避风塘,“有些像广州的荔枝湾”,甚不以为然:“我以为风味相差很远。”而当我们今天花大本钱在复兴的荔枝湾风景,在人文颇为缺失的情形下,是否不仅无法见出当年的风采,甚而至于比之香港的避风塘,也“相差很远”呢?作为一介文人,是所虑焉。

编辑 张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