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韩国的丧尸电影《釜山行》大热，网上一片叫好之声。自 1932 年丧尸被搬入荧屏起，人类就开始爱上观赏自己被丧尸追杀的血腥场面。恐怖故事让我们感到刺激且欲罢不能，丧尸又有何独特之处？当一只丧尸的感觉又会是怎么样？

编译|暮夏

中秋节刷过《釜山行》的小伙伴给小南举个手？尽管桥段、人设都是套路，但豆瓣评分达到8.3分，人性刻画、丧尸群演，都是亮点。剧中的丧尸群演们，甚至花了3个月时间进行形体训练，所以才能在剧中呈现这种高难度动作：

你大概已经注意到，丧尸已经全面入侵了你的生活。这些不死生物频繁地出现在电影、电视剧和你的手机游戏中，比如《生化危机 》、《行尸走肉 》 (把人性玩得最熟练的丧尸片，都拍到第七季了！)、植物大战僵尸。

有人说，丧尸现象说明了我们内心的担忧：技术的发展会不会让人类丧失灵魂，变成行尸走肉？但其实，早在智能手机出现的五千年前，科技手段还远没有出现的时候，关于丧尸的传说就已经有迹可寻了。

说起来，丧尸的恶名昭著，并不是由于他有生吃活人的癖好（丧尸：但人类臭名昭著确实是因为太喜欢意淫了……）。从远古时期的两河流域文明，延续到现代的科幻小说，丧尸之所以在恐怖故事里占有一席之地，是因为它提出了一个比血腥的死亡更令人恐惧的话题： 永生。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长生不老不是人类的终极梦想吗？翻一下中国史书，多少帝王为了追求“万寿无疆”，什么重金属啊毒药啊都敢往嘴里送。

可是，从古至今这些涉及丧尸的传说里，总是隐隐透露出永生的黑暗气息。在古巴比伦的神话里头，女神伊斯塔是如何惩罚凡人的呢？她威胁说要放出地底的死人，这些死人并不吃活人的脑袋，却要和活人竞争，吃他们的粮食。

来世并不是我们所以为的极乐世界。死亡也不代表着失去了清醒意识，而是进入一种永恒的虚弱的状态，就像在太空中漂浮着。

希腊人同样深谙此道。对于他们来说，“永生”是最可怕不过的惩罚了。

想一想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就是因为触怒众神，被罚把巨石推到山顶上，可是一到山顶，那巨石又要滚下来，于是他就不得不再次重新把石头推上去，循环往复，永无止境。饥饿和繁重的工作令人痛苦，而看不到尽头的重复却能磨灭你的意志和灵魂。

这其实就是我们每日都在经历的噩梦的放大版。想想，你可以忍受程序化的生活：挤地铁上班，批改试卷，回家做饭……你可以忍受一天两天，但要是天天如此，直到永远呢？

这就是永生对于人的折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漫长到我们难以想象的时间。

英国著名的生物学家 Richard Dawkins （《自私的基因》一书作者） ，就曾经说过：“我们的大脑还不足以处理永生这种情况。”

一旦人类开始意识到宇宙的浩瀚与古老，我们就不得不面对两个问题：

一是宇宙究竟有多么宽广？

二是在这片浩瀚无垠的时空中，人类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摇滚乐手 David Bowie 的歌曲《 Major Tom 》，描写的是一个因飞船失事而在太空中漂流的殉道者汤姆少校。失去重力，在宇宙中绝望地漂浮着，绝对是一种可怕的经历。

而德国音乐家 Peter Schilling 的版本更带有悲剧意味。他这样唱道：“没有人理解汤姆，地球上的人都在哀悼他，他却看到了，无穷的光，无尽的孤独和浩瀚的空间……”

史蒂芬•金的短篇小说《跳特》把这种感受刻画得入木三分。

地球上的一家三口想要通过“跳特”移民到火星——“跳特”是一种能把人瞬间传送到任何地点的技术，前提人必须是昏迷的。但爱冒险的小儿子，在吸入麻醉气体时屏住了呼吸，因而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意识旅行——身体“跳特”只需要瞬间，但是物理时间的瞬间，意识要花几亿年甚至更久才能到达。这意味着，男孩的意识在太空中独自漂流了近乎永恒的时间。等再次醒过来时，他头发苍白，眼神苍老，嚎叫着抠掉自己的眼睛，已经被逼得发疯了。

这真是一场关于永恒的最恐怖的梦魇。

丧尸就是如此。更可怕的是，所有的丧尸本质上都和我们一样，过着他们自己的生活——嗯，在他们还没有被人类爆头之前。

就像但丁在《地狱》里描述的一样， 丧尸会一直保持他们的生活状态，直到时间的尽头，甚至时间到尽头了他们还过着昨日的生活。 假如一头丧尸掉进井里出不来，会是什么情形？他会被困在井里一直挨饿，一直一直挨饿，几千几万年过去了，他却仍在忍受着饥饿的折磨。这就是无穷无尽的永生。（丧尸：真羡慕你们人类会饿死……）

即使你绞尽脑汁自娱自乐，时间也是很难打发的。例如让丧尸绕着地球一圈又一圈地散步，或者一个演员把“我希望每天都是圣诞节！”这句台词念上几千年——纯粹为了逗自己开心。

只能说这种生活也实在是太悲哀了。要知道，美国中情局 CIA 可就是利用重复性的惩罚来折磨犯人的。

长生不老，不过是对无尽财富和神奇生活的幼稚想象。事实上你该考虑的是这种情形：你周围的一切都逝去了，所有你爱的人，所有你知道的东西，甚至所有的人类，都消逝了。很快，地球也将泯灭，接着是银河系，最后，宇宙也不复存在。大多数关于永生的讨论，都忽略了宇宙并非永恒这个事实。（到时候你连数星星这个消磨时间的事情也做不了。）

死亡是另一种选择。尽管大多数人都拒绝这条路。到底是死了一了百了，还是长生不老好呢？ 这种自我矛盾才真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追求永生其实不过是在逃避面对年老体衰的恐惧。但同时，你却要面对更大的恐惧：当天空撕去这片蔚蓝色的美好面具，向你展示宇宙的浩瀚深邃并迫使你思考时。

结局永远令人颤栗。眼睁睁地看着宇宙在亿万年的时间里慢慢化为虚无，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无助恐慌的呢？我无法想象。

如果有一个让你获得永生的机会，你会愿意吗？如果愿意，你想用这么长的时间来做些什么呢？或者换一个问题，假如科技真的发展到可以让人类延长几倍的生命，世界将会怎样？

【来源】南都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