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外迁,上升期的深圳又一次遇上“被抛弃”危言

南方+ 记者

位于深圳的华为总部。资料图片 南方日报记者 鲁力 摄

文|曾妮

过去一年,深圳用它亮瞎眼的创新势头在各路社交媒体反复刷屏。最近几天,又有一条关于深圳的网贴刷屏了,不过这次画风有一点不一样。

《别让华为跑了》,对,就是这篇,标题的语气有点向去年那篇《别让李嘉诚跑了》致敬的意思,但说的事大不相同。毕竟华为不是转移资本,只是有一块业务去了深圳隔壁的东莞。

大企业迁移总会成为热门话题。因为这被视为企业对城市的投资环境、产业环境“用脚投票”,也是城市竞争力的另类指数。

企业外迁的水有多深?看完今天的粤有料,你应该会有大致的概念。

深圳的地标——拓荒牛雕塑。资料图片 南方日报记者 鲁力 摄

辟谣

分中心设立≠总部外迁

我们总说“企业总部”,但企业总部分哪几种,你知道么?

一般而言,上规模的企业有三大模块,一是研发、二是营销、三是生产。当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可能分化出几个中心,常规的就是研发中心、营销中心和生产中心。

研发总部需要大量科研人员。一般需要设立在研究机构和高校资源丰富的城市,可以就近转化科研成果,但更重要的是可以就近招收科技人才。

营销中心最重要的考量是税收政策。因为营销环节是最大的税源,企业大部分的税都是在营销环节产生的,所以营销中心更倾向于设立在税收政策宽松的地方。例如各类新区在设立之初为了吸引企业,在税收上往往“打折扣”,就比较容易吸引各类企业的营销总部。

生产中心最重要的考量是产业链配套和成本。由于这和华为的情况有共通之处,所以有料哥重点分析一下。

生产中心重点考虑的问题之一是产业链配套,举个例子,早几年有人看中印度人力成本低,跑去印度开了一个雨伞厂,厂开起来了却出了问题,因为制造一把雨伞也需要几十个上游配套厂商,包括伞布、伞骨、塑料零件等等。

由于当地没有上游配套,只能远距离采购,大量资金花费在物流上,成本比在珠三角设厂还高。所以制造类的企业,其生产中心一定要设立在产业链上游配套完善的地方,而且越是技术含量高的精密制造业,对产业链的要求就越高。

生产中心重点考虑的问题之二是成本,包括人力成本、物流成本等。人力成本好理解,就是能不能就近以比较便宜的薪酬招到熟练的产业工人。物流成本,就要看这个地方海陆交通方不方便,物流服务发不发达了。

今年1月,华为在美国拉斯维加斯的ces上参展的照片。图片来自华为

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研发中心、生产中心和营销中心的需求开始分化,当达到无法互相迁就的程度企业就会分化为三个中心,研发中心在一个城市,生产中心在一个城市,营销中心在一个城市。

举个栗子:改革开放之初,有一家知名的跨国企业在广州设立了中国总部。随着企业发展壮大,它逐步将营销和生产分开,为了享受更好的税收政策,这家企业将营销中心迁到了上海;再后来,研发的需求也越来越突出,于是企业又在研究机构扎堆的北京设立了研发中心,于是形成了“广州生产中心-北京研发中心-上海营销中心的”的架构。

城市发展到发达阶段,城市功能必然有所侧重;而企业发展到高级阶段,需求必然趋于多样。企业需求与城市功能匹配,就需要设立多个中心,这并不等同于网贴中常说的“总部外迁”。比如上面所说的那家跨国企业,其中国总部一直设立在广州,并没有“外迁”。昨天华为官方回应说“从未有计划将公司总部搬离深圳”,料想也是实话。

危言

业务外迁或甚于总部外迁

然而空穴不来风,围观群众也不是傻子。总部是不搬,但有的关键模块搬出去,留下的总部也只是名誉上的。

比如上面说的那家跨国企业,自从它把营销中心从广州搬走,广州当年即减少20亿税收,而华为终端(东莞)有限公司一设立,就成为当地最耀眼的企业,有人估计2015年华为终端在东莞交的税可能达到20亿元,产值过千亿元。

据了解,华为松山湖终端总部占地1900亩,主要发展与手机等所有终端关联的研发、销售和增值业务,用地整体包括终端公司研发办公中心和高端培训中心,两个模块手机业务是华为近年来增长最快的模块,华为继苹果和三星之后成为全球第三家手机出货量过亿的品牌,未来更有超越苹果的可能。

从目前的规划来看,华为是将整个终端业务搬到了东莞,包括研发、营销和生产今后都在东莞。据说任正非决定把华为终端业务搬到东莞时,内部也有反对声。有料哥猜想,对于研发和营销员工而言,他们也许更愿意待在深圳这种公共服务和配套设施比较好的一线城市。

任正非。新华社资料图

但对于任正非而言,或许更重要的还是考虑生产环节的需求。这一点从他接受新华社专访时所说的话就可见端倪。他是这样说的:“大家知道大工业的发展,每一个公司都需要一定的空间发展。工业现代化最主要的,要有土地来换取工业的成长。现在土地越来越少,越来越贵,产业成长的可能空间就会越来越小。”

相对于深圳,东莞的优势在于这里有大片可供用地,还有全国最完备的智能手机产业链配套,去年东莞智能手机出货量居全国第一,出货量超过2.6亿部,占据了全国的“半壁江山”。东莞长安的vivo、OPPO也挤进了全球销量前五,足见东莞智能手机的江湖地位。上下游供应链的强大,不但可以减低制造成本,还能为企业顺利生产投入市场保驾护航。

为了平衡研发和营销人员的需求,华为在东莞花6.5亿斩获松山湖商住地块,成交楼面价只有2865元/平方米。华为松山湖项目采用的是欧洲经典建筑风格,分为12个建筑组团,分别模仿牛津、温德米尔、卢森堡、布鲁日、弗里堡、勃艮第、维罗纳、巴黎、格拉纳达、博洛尼亚、海德尔堡、克伦诺夫。基地内有专用轻轨连接。在华为松山湖基地,坐着小火车,一天可以逛遍“欧洲”。

这个听上去挺不错,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做研发,能轻松买房置业,对于年轻员工来说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华为松山湖地块示意图。图片来自网络

小结

这个敲打来得及时

有料哥曾在深圳短暂工作过。其实深圳各区都非常重视企业服务和人才服务,那种重视程度足以让全国其他任何一个城市惊讶。

除此之外,深圳还是一个非常有危机感的城市。要知道,深圳已经不是第一次受到企业外迁传闻困扰了,2002年时,一篇《深圳,你被谁抛弃?》就曾提到招商银行等大企业的外迁,并从企业外迁传闻透视深圳的危机。这篇文章的传播,让处于高速发展中的深圳警醒,更加注重培养高新科技产业,呵护自己得来不易的金融环境。

如今,华为外迁的传闻再次刺痛了深圳的神经,有料哥觉得这刺痛来得很及时。这几年,深圳逐渐汇聚起全球的创新要素,崛起了一大批站在全球前沿的科技企业,有望成为全球创新创业中心,但深圳的高房价对实业产生的挤出效应仍然不可忽视。

今年年初,有料哥曾经写过一篇名为《高房价将如何影响深圳的城市竞争力》的文章,文中曾提到一个观点:“土地是紧约束,地租是硬成本。珠三角之内产业转移的成本很小,可替代的资源很多,公司从A市搬到B市,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从城市长远发展考虑,深圳的级差地租最好不要跟周边城市拉开太大的距离。”

当时有料哥只是进行理论上的分析,回过头来看,还是言中了一些东西。

之所以说“华为外迁”这个盛世危言来得及时,是因为深圳正处于迈向全球创新创业中心的快速通道,如果能及时从中吸取教训、意识到危机,未来的深圳必然会发展得更好。想想看,如果不是当年那个“被谁抛弃”的危言,今天的深圳可能也达不到令人如此赞叹的成就。

资料图片 南方日报记者 鲁力 摄

发展绝不是一帆风顺的。纵观全球发展经济的案例就会明白,一个经济体的崛起可谓充满了陷阱,许多陷阱都能让一个欣欣向荣的经济体归于平庸。时不时来一个敲打,这是好事。相比之下,国内也不缺乏那种不论如何“敲打”都不警醒的城市。在危机感方面,真应该向深圳学习。

【校对】居伟强

编辑 葛政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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