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孙田夫

　　如何认识技术并购机遇？日本企业对中国投资者抱持什么态度？有什么期望？并购如何摆脱经营团队的“不交心”而达到美妙状态？11日，南海企业家与早稻田大学商学院特聘研究员、Chinalyst投资顾问有限公司CEO孙田夫进行了现场交流。

　　依然稳坐全球制造业霸主之位的日本，为何被认为是中国企业开展并购的首选国？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中日企业之间可以产生怎样的互补性？这将为中国的制造业带来怎样的机会？11月11日，南海企业家们走进日本早稻田大学，与早稻田大学商学院特聘研究员、Chinalyst投资顾问有限公司CEO孙田夫进行了交流。

　　近日，国内经济学界最高荣誉孙治方经济学奖获得者刘鹤的关于企业并购的观点在网上再度引起热议。

　　“在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后，全球进入了总需求不足和去杠杆化的漫长过程。中国的战略机遇期内涵已发生重大变化，主要表现为国内市场对全球经济复苏的巨大拉动作用，以及在发达国家呈现出的技术并购机会和基础设施投资机会。”

　　这是刘鹤在其获奖论文《两次全球危机的比较研究》中表达的观点。刘鹤为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他于2012年发表上述论文，研究的是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和2008年爆发的国际金融危机。他提出，“我们应该牢牢把握这些实质性变化，认真分析我国与大国经济体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所出现的巨大利益交集。”

　　对于中国制造业企业而言，刘鹤口中的实质性变化该如何解读？技术并购机会将如何为中国制造业带来巨大利益交集？在南海企业日本学习班上，孙田夫围绕“并购为什么关注日本”主题，详细解读日本这个全球制造业霸主的技术并购机遇，并与南海企业家展开讨论。

　　并购为什么关注日本？孙田夫认为，这是因为无论是市场、经济发展阶段，还是技术资本合作，中日两国都存在极大的互补性。梳理中国企业的海外并购史，不难见到中日企业携手的身影，当中包括海尔收购三洋、苏宁并购LAOX等。

　　从“中国制造”向“中国智造”转变需要有技术的支撑，正经历从制造业向金融服务业转变的日本有很好的技术管理优势，但存在市场后劲不足、民间资本市场不活跃的问题。孙田夫认为，因为产业结构调整，中国有极大的消费市场和充足的资金，需要更多先进技术、管理经验，日本在过去的六、七、八十年代刚经历产业升级的痛苦过程，在经济发展阶段上与中国有强互补性，“通过技术资本合作，可实现高度互补。”

　　简单而言，之所以并购关注日本，是因中国有市场和资金，日本企业有技术和人才团队，而中国企业走出去的经验、人才尚不足，因此通过企业并购是更好的解决办法。

　　有意思的是，苏宁并购日企LAOX的例子被孙田夫反复提及。目的之一是为说明一个问题：日本企业与中国企业之间的互补性是如何产生的。他评价中国国内家电零售卖场单纯靠出租摊位的“二房东”模式没有技术含量，他从单位面积内的销售额的差异切入，介绍日本卖场商品分类排列法，解释其背后隐含的物流管理、商品数据管理以及与厂家的对接过程。他说，这是一套相当复杂的对接系统，2007年便曾引国内知名家电零售业巨头之一的国美到日本开展并购，想要学习这套经验。

　　“并购并不能以行业来进行严格的划分。”在孙田夫看来，以往企业间的并购更多体现在横向联系上，如海尔收购三洋便是为扩大产能。“但现在要更加看重资源的互补，比如向上游零部件、原材料延伸，同时，技术并购也不是技术越先进越好，要根据企业的具体状况，考虑技术与经济的平衡。”

　　关键词

　　关于技术并购机遇

　　佛山市南方鞋材有限公司董事长伦永谦：目前南海乃至整个国内的制造业，都在与日本、德国这些制造业先进国家合作，你认为在中国企业的海外并购以及资本运营过程中，德国与日本的优势分别是什么？

　　孙田夫：要看你的收购目的，以及你最后的收购手段是什么。从整个产业结构来讲，欧洲背后有欧洲市场，所以你到欧洲实际上是和欧盟打交道。但若是以中国为市场，那你收购日本、德国、甚至中国本土企业都一样，你只是把收购后的产品拿到中国资本市场上来运作。但相比欧洲，日本市场是有它独特的商品模式的，有些产品如食品等可能更适合亚洲。所以这要具体而论，看哪个更适合你现在所经营的。

　　佛山市新力佳模具塑胶电器有限公司总经理舒志裕：日本企业对于中国企业的未来发展会带来什么好处？日本企业与中国企业之间的互补性在哪？

　　孙田夫：就以LAOX被收购的例子来说。最早在2009年苏宁收购LAOX时，国内家电零售商还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行业，但是当时中国国内的模式与日本的模式完全不一样，国内按照厂家品牌分类陈列，日本则按商品分类陈列，两种模式体现到销售额上，日本同一个卖场面积的销售额是中国的5倍。日本模式的商品流转速度相当快，支撑这种商品陈列模式的，是背后的物流、数据管理以及与其厂家的对接，这是一套非常复杂的系统，而中国目前家电零售卖场基本就是个“二房东”，其商品排列模式中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我曾在2007年带过国内一家家电零售企业到日本，考虑的便是要学习这套家电零售的方法。

　　关键词

　　关于日方对并购的合作意愿

　　南方日报珠三角新闻部主任胡智勇：中国国内正兴起创业热潮，日本年轻人创业情况如何，其表现出的热情和方向性上有什么特点？

　　孙田夫：整个日本年轻人群体对创业热情不高，结合到日本的资本市场说，日本的资本市场并不是很活跃，一家公司即使上市了能拿到的资本也很少，市场环境不具备刺激性。另外，日本政府在基金市场上的活跃表现压迫到一些民间的资金，导致了民间支持创业的资金活跃度不够。这是日本的现状。但反过来看，这正是我们中国企业的市场所在。中国企业对其实施并购后，帮创业者配齐了资金，当地5倍的市盈率企业配上中国20倍市盈率的企业，市值马上就可以翻4倍，这是一个投资的机会。

　　佛山市南海中南机械有限公司董事长许冠：中国企业如果收购了日本企业，日本员工对中国老板工作的方式是否能接受？

　　孙田夫：这个给中国人打工的想法并不是很强烈，这也是看中国老板对他们的尊重程度，收购以后需要平等对待员工，大家相互尊重。并购不仅是注入资本，这是一个以心换心的过程。

　　佛山酷微微电子有限公司总经理胡建国：我现在也有这种烦恼，好不容易“买”了一个日本企业，身体是我的，但是心不是我的。

　　孙田夫：有一种激进的做法是这样的：假如他心不在这的话，你就把他换掉。但换一种形式，我不要他全心全意，但用职业经理人的理念给他一个明确的营运目标。最好的局面是人家愿意留下来为你工作，你可以给他一些股权作为鼓励，基本上就是你实施100%收购以后，你把估价的10%赠予经营团队。这是一个极致法，不一定都能做得到的。

　　佛山市歌纳卫浴有限公司总经理杨间贤：对日本企业的并购都得这样来操作吗？

　　孙田夫：首先我们要看这经营团队是不是真正的人才。你觉得这是个真正的人才，那你就尽量地对等对待他，甚至把价码抬得高一点，要是你认为这个经营团队不适合，你可以把他们换掉，然后派更专业的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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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并购成功与否的评估

　　广东景兴卫生用品有限公司总经理邓锦明：海尔收购了三洋，不知道最后的成效如何，该如何评估收购成功与否？

　　孙田夫：对收购的成功与否，可以从两个时间段来评价。第一个是起始点上的成功，就是你买到了就叫成功；第二个是你收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的经营成功。最近大家来日本，会去LAOX购物，苏宁对LAOX的收购可以分三个时间点来说。首先，在2009年实施收购的时间点上，它是成功的；但2009年到2013年这4年里一直是赤字，应该是不成功的；但是到了2014年以后，尤其是来自中国到日本的旅游观光客的增加，家电零售业受到刺激，整个营业额发生了变化，至2015年上半年，6个月的时间已赚到了68亿日元的黑字，从现在这个时间点来看，并购是成功的。所以收购成功与否很难说，要放在某一个时间点上去评价。